翌日,津市日报刊登程东阳被捕消息。黄铭鸿特意传给段争,但段争不过看一眼新闻标题便关了页面。他对程东阳现在怎样,将来会怎样不再感兴趣,现如今更让他在意的是三天后的平安夜。更直接点,也就是陆谭的生日。
按照段争以往的习惯,他不清楚自身来处,也无所谓,原本打算陆谭的生日也不过照常糊弄。奈何黄铭鸿先得了消息,这样,唐小杰也知道过些天是陆谭生日,隔天就拉着黄铭鸿气势汹汹杀上门。两人对段争得过且过的态度进行大胆批评,结果又在段争轻飘飘的一眼下夹着尾巴而逃。
但不管怎样,黄铭鸿夸下海口将包办陆谭和他哥重逢后的第一个生日,唐小杰当仁不让,担当二把手。至于客人,他们一方喊一堆,两方喊两堆,真到了平安夜当天,两方一打照面,其实压根儿没多少人。
晚饭前,姚可可拉着陆谭在房里换衣打扮。她喜欢陆谭,单纯因为喜欢他长相清纯,有这样一张脸,穿什麽都不会错。可惜衣柜里架的都是些死气沉沉的深色衣服,一看就是段争的手笔。好容易找见一件颜色稍亮些的衣服,姚可可又掏出昨晚放在衣兜里忘记取掉的速干指甲油,用腿压着陆谭不叫他动,她拧开了给他涂手指。
陆谭的手指也是细而长。他觉得好玩,凑近了看,两人一个细心抹,一个耐心盯工,到屋外叫饭,陆谭十根手指也刚刚好晾干。
姚可可拉着陆谭出房间。才一过门口,客厅大灯骤灭,陆谭下意识抓紧姚可可的胳膊,紧接着对面传来跑调的生日歌,蜡烛亮起来,映出个手推蛋糕车走来的黄铭鸿,还有他身边身后的人影,有唐小杰,阮红玲,姚可可,钟澍成等等。尤其那三五个被黄铭鸿拉来充数的修车铺的师傅和店员们,他们大致听说今天过生日的是大老板的爱人,那就是老板娘,于是起哄得更卖力。
而在人群的最后,段争背靠着墙站立,又在陆谭发现他,并且伸手要他过来的时候走上前,站到陆谭的背后,单手轻轻覆在他的后腰。
唐小杰说:“许个愿,然后吹蜡烛。”
黄铭鸿帮腔:“愿望是不是都得说出来啊,不说是不是不灵了?”
姚可可抱胸:“是前两个得说,最后一个说了才不灵,你们都过没过过生日啊?”
黄铭鸿嘟囔一句“谁知道我什麽时候生的”,随即喜笑颜开地催促陆谭赶紧许愿:“第三个不能说,得憋在心里。但是不能不许啊,一年一次,别浪费了。”
谁想陆谭满脸无辜:“我不用那麽多愿望的。”
黄铭鸿急了:“不许白不许嘛,想不到别的,你就许,就许明天让我哥给你买豪宅豪车!”
“段争有那个钱吗,你别教他乱许愿,”唐小杰笑骂一声,又转去对陆谭说,“随便你想要什麽,别听黄铭鸿的。”
陆谭抬头看看段争,刚要开口,黄铭鸿又窜上来指点:“把手握起来,这样,你学我学我。”
十指交握在胸口,是祈祷的姿势。陆谭情不自禁闭上眼,呢喃着:“我想要,想要和山山永远不分开。”
耳边有道声音在提醒:“还有两个。”
陆谭继续祈祷:“希望山山不要再受伤啦,我会保护山山,想要他平平安安。”
“最后一个。”
眼前微弱的亮光渐渐转暗,似乎是蜡烛灭了,又或许只是段争从后拥上来时,陆谭低下头,将鼻梁压去交握的双手而导致。总之,陆谭无声许了第三个愿望,而后他睁开眼,吹灭了那两只摇曳着微光的蜡烛。
生日后来,唐小杰一手抱着酒瓶,一手搂着陆谭,倒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因为他醉酒口齿不清,尽管陆谭努力倾听,仍旧没能听懂他究竟在哭些什麽。
黄铭鸿还好些,不过是拉着姚可可在玻璃窗口做些扭扭捏捏的事。平常清醒时说不出的话、做不了的举动,他这次一概干了个全,比如强抱强吻,或是扯着姚可可的肩膀骂她心狠绝情,骂着骂着也开始哭,掐着姚可可的胳膊质问要不是他借他大嫂生日请她来,她是不是真就不打算搭理他了。姚可可听得耳朵生茧,挥开他就想往外走,却被勒住胳膊一把提回来,黄铭鸿将她压在窗口胡乱地咬,每咬一口就得意地咒她“你完了”,“我要咬死你”,谁想姚可可一个包猛砸下来,他一头磕在玻璃上,立时晕了过去。
这些情况看在阮红玲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她拉着陆谭坐在沙发,双手拢在他颊边比较,总觉得他比上回更瘦了一圈。正说着他本来就不胖,平常多吃一点,再不济抢段争那碗饭吃也行,总是段争会养你吧,你别客气,该对自己好的还是不能手软。
又说起这些天陆谭报的陶艺班,其实是阮红玲推荐给唐小杰,唐小杰又再推荐给段争的。想来陆谭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不好当劳力用,脑力更加跟不上,干脆就叫他过得快快乐乐一些,找点好玩的事做,说不准也能发现一点别的天赋。可喜的是陆谭确实对陶艺感兴趣,试课过了,一口气报了一个学期,每天上课回来都弄得脏兮兮的。
而他最近正准备给段争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