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唐小杰压根儿没机会和陆谭说两句话。陆谭黏段争,他插不进,另一边黄铭鸿又和姚可可闹得不明不白,说是打情骂俏,可两人都没确定过关系,真动起手来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唐小杰惜命,轻易不敢掺和。
从舞厅上来,姚可可摇着她的亮片裙,顶开在一头和段争聊事的黄铭鸿,从酒桌底下翻出一张飞行棋棋面的折叠地毯,招呼唐小杰和陆谭一道过来小赌一把,每局一块。
唐小杰开始不大乐意,嫌弃游戏幼稚。可等姚可可真把那张地毯铺全了,对面陆谭跪坐着眨巴眼,满脸写着好奇想玩,他也硬不下心,只能无奈接受。三人就占着酒桌侧面的地盘开始掷骰子。
飞行棋不比别的棋类,简单易上手,全盘就看中一个“运气”。陆谭人傻又天真,偏偏运气是出乎意料的好,每掷骰子,十有八九都是最大数,他就抓着一颗棋子照着空格边走边嘟囔。这样,四颗棋子很快走完。
一两次还能解释是运气,可几盘下来,除了其中一回是姚可可险胜,其余都是陆谭最先胜局。他不合常理的手气叫姚可可起了疑,眯眼打量他片刻,她忽然光着两腿扑到陆谭身上,嘟囔着往他衣服里摸。唐小杰骂她借着喝醉趁机占便宜,也越过一张棋盘来劝架。三人滚作一团。
陆谭被压在中间,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着了他腰间的痒痒rou,他笑得打滚,又是摆头又是扭屁股,想从混战里头逃走。好不容易滚出来,陆谭头发搅得乱七八糟,毛衣也被扯得变形。他脸红心跳,转头去找段争,却发现他正望着这边,一眼对上视线,也不知道望了有多久。
陆谭身体里的酒热忽地就冷却下来,他趴在桌边,伸长了手去碰段争前面放的酒瓶。够着了,他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这儿拖。近了一半路,瓶口被人盖住,段争不由分说地将酒瓶抽走,一推推去黄铭鸿跟前。
“怎麽了,”黄铭鸿醉眼朦胧的,“要我喝啊?”
“空的。”段争说。
“啊?”黄铭鸿抓起酒瓶,单眼对着瓶口往里看,“哦,是空的。那我喝什麽啊?”
他追着段争问,一路追到门口,刚要抓他肩膀,结果回过头居然是个陆谭。黄铭鸿竭力撑起眼皮,咬着舌头喊他一声哥:“你是男的,我哥也是男的……你又是我哥的哥,那我也得喊你哥——没错吧?”
脸颊正发着烫呢,陆谭抹抹脸,眼睛跟过了水似的晶亮,语气却认真:“我不是你哥哥,你不可以这样说的。”
“为什麽,为什麽啊?”黄铭鸿打声酒嗝,“我哥都认你做哥了,我为什麽不能喊你哥?你这是偏心嘛你。”
陆谭也晕,但脑袋里记得清楚,语速虽慢但条理清楚:“我只有一个弟弟,弟弟是山山,没有别人了。所以你不可以喊我哥哥,不对的,你是你哥哥的弟弟,不是我的弟弟。如果我做了你的哥哥,山山会生气的。”
黄铭鸿醉醺醺:“什麽乱七八糟的……”
陆谭想他真是笨死了,上一次就笨,这次还是笨,于是气得瞪成了三眼皮:“我不是你哥哥,我是山山的哥哥!”
“山山?谁是山山,啊,谁是山山,”黄铭鸿左顾右盼,“你又在哪里乱认的弟弟?我哥知不知道?我告诉你,你乱认弟弟是对不起我哥,我给他告状去……不然我也做你弟弟嘛,反正兄弟随便做啊,你也当我是弟弟嘛……”
“你乱说,你乱说,我生气了。”陆谭抱怨。
“干嘛生气,不认就不认嘛,有什麽了不起的,”黄铭鸿抱着门框发酒疯,又忽然咧着嘴笑,“我记起来了,你是我哥的哥,不要我认你做哥,但是我哥是我哥,我不能不认,那我就,我就叫你大嫂好不好啊。反正你和我哥随便做兄弟,我认你做大嫂,我也对你好,你愿不愿意啊?”
陆谭想了想,比起他和段争都来做黄铭鸿的哥哥,显然眼下这个选择更能叫他接受,于是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吧,我来做你的大嫂。”
终于得了一次他同意,黄铭鸿喜极而泣,松了门框就往陆谭身上扑,呜呜嚷着:“你是好人,我哥也是好人,你们百年好合,全家都是好人……哥啊,你别听钟澍成放屁,他是利用你呢,你别答应他,我把铺子给你,我们做铺子,修车挺好,赚钱也多……别听钟澍成的……”
话音未落,黄铭鸿脱力倒下地,后头唐小杰眼见不对劲,立刻上手来扶。好容易把人扯住,他问段争:“你们走了?”
段争拉着同样晕头转向的陆谭:“这地方有黄铭鸿的人,我走了,他们会过来送他回去。”
“那她……”唐小杰扭头。
“我自己回,”姚可可正翘着腿喝酒,一边摘耳坠,一边脱鞋子,“你们管好自己就行,少来管我。”
这样,几人算是各有去路,分道扬镳。
一直望着段争和陆谭下楼去,唐小杰满腹的担忧和疑虑忽地散了个空。他这下没什麽话好问了,就算真问出口,或许也得不到什麽答案。所有都是天注定,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种下的因,总不能叫他俩飞回二十年前的娘胎里,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