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陆谭和段争都有些神思疲倦。提醒了晚上七点钟澍成请吃饭,一直到被段争送出门,黄铭鸿还有些晕头转向。
刚下楼就收到唐小杰来电。那边叽里咕噜说得不停,好不容易捡着空档,黄铭鸿没头没脑地插了一句:“我觉得不行。”
唐小杰顿住:“谁不行?”
“我哥。”
“他为什麽不行?哪里不行?”
“原来我在他的重要人物排行榜上排第一,现在好了,我被挤下去了——都快掉出前三了!”
“……你倒是挺高看自己。那现在谁是第一?”
“明知故问,”黄铭鸿上车前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他哥呗。”
“第二呢?”
“……他对象!挂了!”黄铭鸿恨恨挂断电话。
晚上说是钟澍成做东的饭局,他却是来的最迟的一个。他的口信带得很明白,要段争带着他亲哥一道来。段争也不惧他看,当晚牵着陆谭上座位。六人位的圆桌,陆谭左侧坐段争,右侧坐的是黄铭鸿。
钟澍成姗姗来迟,进门先脱外套和手表,一边又朝段争寒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陆谭身上瞧,一副财大气粗的神气看得黄铭鸿连翻白眼,暗地里笑他明明前两天还旁敲侧击段争什麽时候回来,现在倒是拿乔作秀,待会儿指不定得要求着段争帮他办事。
后来嫌他们饭桌上闲聊无趣,黄铭鸿只顾吃饭。抬头见段争眼神示意,他叼着虾头往旁一侧,发现陆谭餐碟里虽然都是段争剔好的虾rou蟹rou,但他似乎没什麽胃口,随便捞一勺往嘴里塞,嚼不动两下就往下咽。
黄铭鸿看得不甘心,揭了手套将座椅挪近一点,拧着眉挑两只新虾,边剥壳边嘟哝:“你不知道吧,东西都要趁热吃,这家店其他不说,秘制酱是一绝。你尝尝。”
陆谭不接,而是把小碗碟推过去。黄铭鸿一挑眉,投进虾rou,接着又剥第二只。看陆谭蘸了酱吃掉,又是没嚼两下就下咽,他不禁叹口气,真觉得他哥养个宝贝亲哥就和养小孩似的,往后有的发愁。
“你吃了,要多嚼几下,不然不好消化的,”黄铭鸿作势给他示范嚼rou,嚼得腮帮子发酸才下咽,“这样,懂不懂?”
陆谭下意识跟着他咀嚼。
“对了,就是这样,多嚼几下。”
咽下去了,陆谭像炫耀任务完成似的冲黄铭鸿笑。尝到嘴唇边上有酱汁,他胡乱蹭掉,习惯性扭头找段争。谁想段争也在往这儿看,又时不时对钟澍成的话作反应,偶尔点一下头。
陆谭伸着两根手指推了一碟装满蟹rou的小碗过去,碗壁撞着碗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钟澍成话音戛然而止,黄铭鸿也愣愣吮着手指尖的酱汁,包间就剩陆谭自以为小声的献好:“好吃,给你。你不要说话,吃饭了。”
碗里都是黄铭鸿的功劳,陆谭借花献佛不知羞愧,段争也面不改色收了礼,又换自己那份空碗推回去,顺便抽两张shi手巾给陆谭擦手指。直擦得陆谭嫌疼挣开了,他把shi漉漉的手指在胸口一揩,继续吃自己剩余的小半碗虾,一口再一口,每口都嚼上十来下。
饭桌四人分成鲜明的两派。钟澍成暗示段争自己有意拉拢他,前几次他们都配合得不错,里应外合打破了津市蒋程二分天下的局面。虽说结果比预期过火了些,蒋世群猝死,程东阳下野不够,还成了黑白两方的通缉犯,于他们而言却是大获全胜,他们算是求仁得仁,实在是没有不继续合作下去的理由。
段争将用脏的shi手巾随意折了两折:“你的意思,是我捡了便宜?”
钟澍成表情戏谑:“今时不同往日啦段争,现在想邀我吃顿晚饭的能绕码头一圈,我做东邀你,还不算你捡便宜?”
“哦,是吗?”段争不急不缓。
“你既然明白重新插手这些事的后果,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找你上门。就说隔壁,哗,我一天收到多少想干掉你的消息你有数吗?有的想你接替程东阳的位置,听上去是不错,你现在可比之前抢手多了。”
“说到这里,程东阳人呢?我的约定兑现了,轮到你,你想赖账?”
“赖账?我钟澍成就没欠过谁,”钟澍成嗤笑,“一个程东阳,我总会把人送到你跟前来,还要算你之前一笔Yin招,我得讨个价。”
段争猜到了:“你说。”
“程东阳那条街,你来做。”
“一整条?”
“一整条。”
“你放心我?”
“不放心,”钟澍成笑盈盈的,冲正费力舀着一勺米饭的陆谭微微一点下巴道,“不过有他,我不怕不放心。”
段争脸上的两分鲜活渐渐退去,原先眼神里的倦怠随意仿佛凝成一块深不可测的暗斑。如同一头猎豹在短暂的休养生息后再度流露出面对危机的蓄势待发,他说:“程东阳也这样威胁过我。”
钟澍成顿悟:“所以你是提醒我,说不定你也会像对付他那样地对付我。”
段争说:“是。”
“狂妄。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