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了短信,”段争说,“你房间没挂。”
“我房间?难怪,我给忘了。那你是爬窗进来的?”唐小杰咋舌,瞅了眼他汗衫领口露出的绷带,“……你还是人吗?”
“有饭吗?我有点饿了。”段争问。
“有啊,刚熬的粥,”不提醒都忘了,唐小杰赶忙关火,用巴掌大的汤碗盛了粥,“剩饭不多,水加多了,所以粥有点稀。”
“谢谢。”段争接过粥碗,习惯性用右手使筷,接着又放下。
唐小杰见此赶忙给他取了根汤匙。段争抬头看了看,他故作不耐烦:“用这个嫌丢人啊?那就等你胳膊好了再嫌吧,拿着。”
不锈钢汤匙沉进粥碗。段争放低右臂,以左手握了,一勺接一勺地舀起粥。他吃得大口,好像真是饿着了。
见他这样,唐小杰肚皮里打转的话再也蹦不出口。他心力交瘁,既问不出小九这段时间的情况,又不敢插手段争的事。他俩是各有各的出路,偏偏留他一个常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身心煎熬,半夜里要接收突然跑来的小九,醒来还要替胸口缠着厚绷带的前室友熬粥递汤匙,怎麽说,他还是收了这两人的钱做起专职顾家保姆来了?
想到这儿,唐小杰雄心暴起。他一拍汤匙,一声“老子受够了”才发出音,卧房门猛地被人从里拉开。
陆谭头发乱蓬蓬的,满脸通红也满头热汗。开了门左顾右盼,他神情紧张得宛如梦里弄丢了尾巴的动物,连长裤和拖鞋都来不及穿,见到段争就往他后背扑,费劲钻进他和饭桌之间的空隙,两手扶着他的膝头,抛高脸盯了好半天,突地往上一窜,他吊高了身体抱住段争的脖子,终于把醒来时塞住的半口气喘匀了。
段争嘴里还嚼着粥,陆谭吊在胸口的姿势并不妨碍他把最后一口舀尽,同时他摁住陆谭的后颈道:“松一点。”
陆谭沉浸在将醒未醒的状态听不明白,嘴里嘟囔着梦话,一会儿是“快逃”,一会儿是“别怕”。直到被段争强硬掰开胳膊,他仍旧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因为跪坐的姿势,他比段争矮了许多。
“你力气太大了,”段争看着他的眼睛,“起来吃饭。”
这下就算不想醒也得醒透了。陆谭从他脸上分出一些注意力,发现他缠在胸口的红绷带,两边嘴唇立刻往下一撇,但被段争用手顶了顶下巴,到底没哭成。陆谭被拎起来按在一边的座椅上,他不适地扭动,还是想往段争身上挨。奈何段争就是不许他动手动脚,几次三番被打回,陆谭不甘心地咽了口气,学着他用汤匙的动作,闷头糊了大半碗粥。
他们俩都是饿疯了,唐小杰慢条斯理地解决了半碗,对面已经快把第二碗干得Jing光。
段争过了最初的饿劲,速度显而易见地降下来。反而是陆谭拖着汤碗狼吞虎咽,一面又要分神守着段争防止他落逃,于是吞粥的嘴时动时停,尤其在段争接到电话走到一边的时候,他索性放了碗想跟着起身。被桌底唐小杰的脚勾住小腿,他噗通一下跌坐回去。跟不了,他就扭着身体看,总之不许段争再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来电是黄铭鸿。自醒来不见段争,酒店床上还丢着他换下的脏衣,倒是那些被偷偷藏起的手枪匕首不见所踪,黄铭鸿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联系到人,电话里他连吼带骂,让段争无论在哪儿都赶紧滚回来养伤。
“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黄铭鸿气急败坏,一拳头砸在床沿,疼得他龇牙咧嘴,声音也变了调,“你要做什麽告诉我,我去帮你做不行吗?你就非得自己乱跑,乱跑!你气死我了你!”
“我没事。”
“没事你要半夜跑?你就这样,总是这样!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了?”
“这事你做不了。”
“我怎麽做不了,你别小瞧我了。你说你要做什麽,我就不信我办不到。”
“……”天色昏暗,窗面上模糊印出一道身影。段争转过头。陆谭还保持着侧身凝望的姿势动也不动,见他看来,连忙从焦虑急切的表情里分出一个笑。怎麽会连强笑都傻痴痴的。
“说啊,到底什麽事?”黄铭鸿穷追不舍。
“蒋世群出了气,这两天应该暂时不会有动作,但钟澍成说不定,所以收好你的身份证件,别出门,没人会知道你用假身份住了酒店。”段争挪开视线,在玻璃窗上找见了另一张脸,苍白而瘦削,面上没有一点血色。他不动声色地顿了顿:“我会离开一天,最晚明天下午四点塘口‘烧鹅’见。”
“烧鹅”是他们当年随段争做红棍时夜里常去消遣的老字号街摊,后来逐渐变成碰头的地盘,附近地段人流繁忙,方便掩藏行踪。
“知道。”黄铭鸿仍旧立时接腔。
“挂了。”
“这就挂了?那你得照顾好自己,命最重要,你万一出事——喂,喂?”
段争早早收了线。
眼巴巴地望着段争,一见他挂了电话,陆谭顿时丢掉粥碗将身边的座椅拉开,还热情地拍拍椅面,意思是催他赶紧到这儿来坐。同时他将自己的粥碗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