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摸索着走向后屋,竟也未发出声响。
也许是午间休憩,那徒儿休息去了。
他坐在往日看店坐的位子上,静静看着门缝透进来的阳光。货架上摆着的胭脂盒,只看得见一个个黑影。
暗弱的光线隐去了细节,这店里的布置,便更似濯阳之时。
空中弥漫着枣玠做香粉时常用的香料气味,此时竟不觉得庸俗,只感到满满的怀念。
仿佛回到一年之前,他还未与枣玠表露心迹,还是一个卖香粉的少年,从未离开这儿,去做什么衙役,去洛阳捉什么贼。
仿佛枣玠就在这帘子后边,在那儿静静绘着花钿。
这怎么可能呢?
张涣禁不住抹了把眼角。
这屋里,住了另一个少年,比他听话、可爱,还会画画,枣玠如何不喜欢?
他除了一身蛮力,什么也拿不出手。
甚至不敢直面枣玠,只敢趁他不在,偷偷到店里汲取他的气息。
他正暗自伤神,突然听后屋有人唤了声他的名字。
他揉揉脑袋,仔细侧耳听着。听了一会儿,又没有动静。
莫非是思念过甚,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是了,枣玠此时定在稻田与那张捕快做亲热事,怎么会在这店铺屋后,还叫他名字呢?
张涣想着他们躲在谷堆后亲吻的模样,心里无力又痛苦。
若是那张捕快强迫枣玠,他还能挺身而出,将枣玠救到自个儿怀里。但那日两人你来我往,明明相互有情。他的出现,不过是自取其辱。
还会伤了心爱之人。
这般想着,只觉得满心苦闷堵得慌。似乎他无论做出如何决定、如何努力,两人都回不到在濯阳之时。
“张涣……”
屋后有人又唤了一声。
张涣愣住,屏息听着。
那人接着又唤了几声,嗓音急促,叫人心焦。
张涣起身,缓缓掀开遮住后屋的帘子。
过了正午,日头偏西,阳光从后屋的小窗漏入,这后屋,倒是比前店更明亮些。
张涣也看清了屋里景象。
枣玠正斜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身子颤抖,嘴里却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枣玠不是去稻田送饭了,此时怎会在此处?
张涣下意识想逃,一双眼睛却移不开,连带着这四肢百骸都叫嚣着。
渴望着。
那日思夜想的人,便在他眼前,呼唤着他。
只要一伸双臂,就能将其拥入怀中。
此时此处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人。
在这熟悉的香粉铺中,仅有他们二人的香粉铺中。
张涣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用指尖轻触枣玠手背。见他没有反应,又大胆握住他的手。
掌心传来一股热流,直触他心底,叫他身子又麻又痒,只想着更多的亲密接触。
他忍不住俯低身子,将脑袋轻轻搁在枣玠胸前。
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感受衣服下包裹的温热躯体。张涣忍不住闭上眼,舒服地叹了口气。
枣玠突然动了动,惊得他想迅速逃开。谁知枣玠换了个姿势,顺势抱住他的胳膊,叫他进退不得。
若是吵醒了枣玠,该如何解释两人此时黏在一处?但若是就这般让枣玠抱着……
这不正是他一直期待的?
但枣玠也总会醒来。
张涣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睡颜,忍不住缓缓靠近,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只是极轻的一触,应该……没事儿的吧。
可这一触,他就想再吮吸一会儿;轻轻一吮,又想伸出舌头舔上一舔;吃到枣玠面上脂粉,又想到那日在稻田碰见的伤心事。
枣玠方才所唤“张涣”,是谁?
那张姓捕快,莫非与自个儿同名同音?
此时枣玠梦中之人,也许……并不是他张涣,而是那位张捕快。
枣玠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面上露出笑容。
张涣见他一脸餍足模样,更觉得心如刀割。他只道枣玠梦见与那张捕快贴在一处,才这么开心。枣玠这般喜爱那人,他怕是一点可能也无了。
这般想着,方才对枣玠的亲近行为,都只是他自私的冒犯。
他与那登徒子何异?
他甚至偷偷溜进居民家里,趁人睡觉时抚摸、偷亲,做尽yIn事。
比那登徒子还要恶劣。
张涣越想越厌恶自己。他看着枣玠仍在茫然熟睡,心里一阵浓烈罪恶感,叫他想要立刻离去。
他轻轻抽动手臂,枣玠哼了一声,又抱得更紧了。
那身子的轮廓、呼吸的起伏,顺着他紧贴的胳膊,更清晰地传到他心里,挠着他的身子。
这叫他如何走得了?
张涣曲着腿站着,让两人离得近些,又小心翼翼避免碰着枣玠。
只是这般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