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也听不懂那吴语,便装作无事发生。
枣玠混在围观百姓中,见他走路姿势有些熟悉,不禁多看了几眼。
只见那人拿着镰刀割稻子,却将镰刀砸在自个儿脚上,坐在地上嗷嗷叫唤。
张慈在小溪边洗干净食盒,将其还给枣玠,却见枣玠呆愣愣盯着稻田里那被捕头教训的衙役,不禁问道:“他怎么了?”
“他……不会割稻子……”枣玠喃喃,一双眼睛也未离开那人。
那人离得远,隐约能看见面部,但那张脸与记忆中有些出入。
不仅是面容,身形也要更高大壮硕。
怎么可能是张涣呢?
差得这般多,他怎会看成张涣?莫非是他思念过甚,以至于见着个男人便要暗自想象一番?
张慈用手挡了挡正午阳光,睁眼仔细看了看,了然“哦”一声:“他是近日招的新人,之前在北方做过衙役,力气可大了。不会农活,打架倒是厉害,不知怎的被分到田里来。”
“他……叫什么名字?”
“说来也巧,他与我一个姓氏。现在弟兄们管我叫大张,叫他小张。至于叫何名……我倒是记不清了。”
枣玠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可是叫张、张……舟?”
他怕此时说出张涣名字,张慈也不知是不是便胡乱应了是,叫他空欢喜一场。
胡乱编个名字,便能解了此局。
张慈摇头:“好像不叫这个名。”
“莫非是……叫张涣?”
这一问完,枣玠只觉得自个儿心跳也停了,静静与他一起屏息等着答案。
张慈睁大眼睛,像是想到什么趣事儿:“对,就是这个!我记得与小粲名字读来有些像……”
同名罢了!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他怎么可能……可能……但在北方做过衙役,又很能打,还叫张涣的,又有几人?
张慈见枣玠面色不善,以为是厌恶自个儿对方粲亲昵的称呼,便住了口,讪讪笑道:“话说枣哥,你认识好多张姓人啊。”
枣玠下意识摇头:“我随口说的,我、我不认识……”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山贼来了——”
百姓乱作一团,你推我搡向稻田深处逃去。
捕头扯着嗓子叫衙役守好谷堆,自己带着几个捕快冲上去。他见张涣也跟着他往前跑,便喊道:“小娃,镰刀都拿不稳,去谷堆后躲好!”
那捕头不知自个儿情急之下说了本地吴语,张涣如何听得明白。他只听懂今儿听得最多的镰刀一词,以为捕头叫他拿个打斗用的家伙,便回去寻了个镰刀,再冲向山贼。
不过是打架,可不比收稻子简单?
身旁有两人向后跑去,张涣不禁侧头一看,见是那陌生男子拉着枣玠的手,两人一起逃往田地。
枣玠此时也扭过头来看他。
两人视线对上。
枣玠瞪大眼睛,朝他伸出手,又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短短一瞬,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两人便错开。
张涣心跳一滞。他顾不及遮住脸,一定是被枣玠认出来了。
方才枣玠对他的表情,是怒是惧?
没看清楚。
张涣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回来!危险——”
枣玠扯着嗓子喊道,张涣却已跑远,如何也听不到了。
第47章 再探
“师父,我走啦。”方粲拿着食盒,一蹦一跳出门。
“路上当心。”
枣玠看着那孩子如过节一般高兴,暗地里叹了口气。
那日之后,他知张涣如今在田里守稻子,便将送饭的活儿交给方粲,尽量对其避而不见。
他回到店铺,在后屋绘那秋冬花钿。
一枚也画不好,便索性将笔扔在一旁,到前店呆坐着。
那日从稻田回来,他夜夜被噩梦惊醒,偶尔做的美梦,也总是败给邻里晨鸣的公鸡。
张涣为何会在宛陵城?
还做了衙役,想必是打算长久居住在此。
莫非是来寻他的?
为何?
莫非是……知道真相后气不过,想要当面报复他?
可张涣又是如何寻到他的?
远在濯阳的故人,也就梁知县晓得他去了新淦,无人知他中途换了地方。
莫非张涣一路过来,挨个城县地寻他?
可这孩子不会画画,即使知道他面容,又如何询问他人?这南方识字百姓不多,方言与豫州相差甚远,张涣又如何能以他的名字寻人?
想起那日见着张涣之时,还以为认错了人。
一年未见,面容与身形竟变化许多。像是经历了日晒雨淋,他面色变得土黑,似乎还有一些细小伤口。
身子看着也更有力量。
那日一手夺过山贼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