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玠仍自顾自吃着,没打算搭话。
方粲却叫起来:“那怎么成!我、我……师父想吃鱼怎么办?”
他本想说自个儿想日日与之相见,若是连着十几日见不着,便如蚁噬心一般难受。但他也知枣玠不喜他与张慈瞎混,若是直说了,不知又要如何教训他。
因此,才临时改口,说了这蹩脚理由来。
枣玠如何不知这孩子心思。听他说那傻话,竟又想起那如他一般痴憨的张涣来。
不禁扯了扯嘴角。
他听那张慈安慰道:“近日衙门也在招衙役,等招到人,便能闲些。到时候我定日日来看你……你们。”
枣玠知这二人恨不得时时黏在一处,却又碍着他在场,叫他好生尴尬。
不过这样也好,那两人相爱,便……没有他的事儿了。
他不用再担心那徒儿喜欢上他,不用再害怕……害怕经历那被嫌的痛苦,更不用受那隐瞒的煎熬。
便这样过一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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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涣领了衣裳,住进衙门大通铺。
他躺在床上,伸展着胳膊,舒服地叹了声气。
这儿可比码头好多了。在码头通铺,几乎每夜都有人喝酒闹事,甚至见他个头小就要揍他,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他打晕过去。
衙门禁酒禁私下打斗,他便能安心睡个好觉。
做了衙役之后,会不会与枣玠在街上偶然相遇?
枣玠遭贼欺负,他碰巧路过与贼搏斗,留下英俊背影。
最好再受点小伤,装作昏迷模样,枣玠担忧地冲上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嘿嘿……”
他脑中想着枣玠,在被窝里蜷成一团,闭着眼磨蹭。
睡在一旁的衙役啧了声,狠狠踢那团蠕动的被褥一脚:“你不睡莫要吵老子睡!”
张涣正做着美梦,这一被踢醒,只见怀中空空,哪有想念之人。满心思念无处发作,只好咬着被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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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粲见枣玠提着食盒出门,便堵在门口:“师父,我也想去给、给张捕快送饭……”
“店里不能无人看守,你留下。”
“师父……”
“百幅山枫画完了吗?快回去!”
方粲见他发了火,只好乖乖呆在店里。
枣玠见那孩子情绪低落,也知自个儿不该吼他,但见他方才急着要去见张慈的模样,心里羡慕不已。
少年人纯净的喜欢,真好啊。
但他们认识那张慈不过几十日,还未摸透那人心思。这孩子若陷得太深,恐怕不是好事。
他被情爱伤得怕了,这徒儿方粲又如他孩儿一般,他便不想叫这孩子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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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涣坐在谷堆旁,百无聊赖地数着稻子。
他今儿第一日当值,本以为会在集市巡逻,谁知他被派到城郊十里外的稻田,替人看守刚割下的稻子。
一身力气无处使儿不说,昨晚梦着在街市上遇着枣玠,如今却在这荒凉郊野,枣玠怎么可能会来?他如何见得枣玠?
他想见枣玠,想得心里发慌。想立刻到香粉铺去看看他,但这来回二十里,午间休憩定来不及跑一趟。
手里捏着稻谷,在地上摆出枣玠二字。
这枣一摆出来,只觉得手短足细,生硬笨拙。
枣玠这般灵巧的人儿,名字却给他写得一板一眼;他这样莽拙之人,枣玠却给他写得如那仙子一般灵动。
他将稻谷扔进谷堆里,靠在稻子上休息。
秋日正午阳光温和,晒得人舒服得想睡。
忽然听见有人在谷堆后边,唤了几声“张捕快”。
那嗓音熟悉,且豫州官话极正,在这扬州极为少见。
正是他日思夜想着偶遇之人。
张涣一个激灵,手一抹迷蒙的双眼,从谷堆后边探出个头来。
枣玠提着食盒,在田埂上张望。
方才他唤张捕快,莫非是专门来寻他?那食盒……是要给他送饭?
张涣心跳不已,面颊滚烫。只是不知枣玠什么时候发现了他。
枣玠可是担心二人见面之时,他要询问那出走原因,才选在此时给他送饭,想借此掩饰那悬而未决的矛盾?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若能借此与枣玠接触,以后便容易找机会说清楚。
更何况……他也想立刻与枣玠过那夫妻般的日子。
他正要前去接受心上人送的午饭,却见枣玠冲着田里挥挥手,又见田里一男子朝他跑去。
枣玠等的不是他。
他面上笑容僵硬,刚抬起的脚慢慢收回。
虽知自个儿不该继续看,一双眼睛却无法移开。
那两人站在田埂上,身子贴得极近,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又左顾右盼,看到他所在的谷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