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涣正想着心事,双目空茫。丁盛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未察觉。
“你这小子,连你老大也不正眼瞧了?嗯?”丁盛揽着他的肩,用力挠着他的脑袋。
这一挠,竟又将他眼泪揉了出来。
丁盛啧啧两声,打趣儿他道:“那些被你揍过的贼,若是知道你这般爱哭,怕是要气死了。‘我竟然被这娘们唧唧的小子打了——’……之类的。”
见张涣仍对他毫无反应,他只好切入正题,说道:“你前几日叫我去寻枣玠,这事儿有进展了。”
张涣听闻枣玠二字,缓缓扭过头来看着他。
丁盛见他这副傻样,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额头,笑道:“梁大人专门往驿站跑了一趟,查了那驴马租还凭据册。枣玠在十日前就还了驴,凭据上有他的签名和手印,他此时好着呢。”
丁盛说完,看着张涣面上几番变化,忍不住想说他几句,可这孩子拔腿便跑。
那Jing神,完全不是方才能比的。
他见张涣要跑出城,知那城门关上后,只能露宿荒野。他担心张涣安危,连忙追了上去。
好在那守门的衙役见张涣举止有异,及时将他拦住。
丁盛拉着他的衣领,见他依然挣扎着要出城去,便凑着他耳边喊道:“你要去哪儿——”
张涣被唬了一跳,喃喃道:“去找枣玠……”
“上哪儿找?”
“去……下一个驿站……”
“这濯阳周围有几个驿站你晓得么?”
丁盛看张涣一脸茫然的模样,便将他拉到路边石凳上坐好,与他劝道:“你连上哪儿去也不知道,如何找人?濯阳小县,虽然只连了南北两个县城,但枣玠十日前还的驴,此时不知又过了几个驿站,往哪个方向走了。”
张涣连忙道:“那我便去驿站查那还驴记录,便能知他下一站前往何处了。”
丁盛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倒想得简单。这驿站是官家的东西,哪能随便让你进去查。”
张涣沉默了。
丁盛接着劝道:
“就算你真与他在一个城市,你又能如何寻他?你可知他在哪个客栈落脚,在哪间客房呆着?你若要在那城门盯着,四五个城门你又知他从哪个门出?你若要在驿站守着,若他弃了驴马走水路,你又如何知晓?
“他本不想你去寻他,凭你一己之力也难寻。你还是弃了这个念头好。”
张涣固执摇头:“我要去。枣玠……未必不想我去寻他。”
丁盛啧了一声,对张涣是又气又羡。气他油盐不进,又羡他如此情深。
他装作生气模样,起身离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话:“你身上无银两干粮,若是死半路上,枣玠怕是要悔恨一生啊……”
张涣方才被他说了一通,也冷静下来。此时又听他说得严重,被唬得一愣。
这人还是得寻。只是他该如何去寻,还得好好想想。这枣玠好不容易活了,但他若是不小心死了,也是白忙活。
他捂着贴身放在胸口处的那盒胭脂,感受着自个儿急促的心跳。
那又似乎是从那盒中传来的,枣玠同他一般热烈的心跳。
只要人还活着,他那暂时无处安放的情义,便有了归处。
第42章 寻人准备
张涣却不知,倘若他此时坚持出城,又能在那雪中捱过一夜,第二日便能到阳安,濯阳南边四十里处的小县。
枣玠已在阳安呆了十几日,此时还未启程。
那日他醒来,见自个儿躺在火炉边,身上盖着厚棉被,暖和极了。
后来才知他已经到了阳安驿站。
想着应是有他人相助,但驿站衙役却说,那日暴雪纷飞,只见一驴驮着他,从一片白茫茫中走来。
他寻到那日穿的棉袄,嗅到一股葱饼味儿,想来是匆忙之下拿错了。那驴寻着味儿找到他,又错将他当成昔日饲主樊威,将他从那雪地里带到驿站。
这Yin差阳错,倒是救了他一命。
只是这双足被冻得伤了,尤其是失了鞋的左脚,连走路都困难。
好在阳安小县客栈价廉,他住上十日有余,养得勉强能行走,才再次启程。
他这十几日,也曾反悔过。
阳安距离濯阳不过四十里,此时若是回去,便能不再受这奔走之苦,还能……还能见见张涣。
那盒胭脂,是他俩一起做的。他除夕之夜刻上张涣名字,临走之时贴身带着,就当是留个念想。
可那唯一与张涣有关之物,也给他弄丢了。
也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指示,叫他不要再妄想着与那孩子纠缠。
也是,张涣回到濯阳也有了十几日,若是……若是仍然对他有情,早就来寻他了。
两地离得这般近,来回只需一日。可这十几日过去,他还没见着张涣身影,想必是……遭他嫌弃了。
张涣此时定在庆幸他走了,甚至祈祷着他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