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独自一人走在这大雪中,摸索着前进,该有多害怕……
即便如此,枣玠冒着风雪不顾性命安危,也要拼了命离开他,又是……对他多么厌恶。
胸中又是那熟悉的闷痛。张涣只道今儿时间紧,怕它耽误事儿,便用力锤了几下,硬生生将那情绪敲散了。
跑了有一个时辰,他终于见着山坡顶上露出屋檐,便手脚并用爬上坡去。
那果然有一破旧木屋。
他小心翼翼滑下山坡。等走到木屋门前,鞋子陷在雪地里,冻得他双脚直颤。
此处积雪松软而深,大雪之后应该无人造访。
推了推门。那门未锁,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屋里一片狼藉,一看便知是发生过打斗。
他小心翼翼进了屋,借着屋外积雪映的亮光,将屋里景致看了个明白。
屋子中央有生火剩下的火堆,里边有衣物烧毁的残片。这正如樊威之前所说那般,那日离开木屋之前,为毁灭证据,便烧了枣玠衣物。
屋里杂物撒了一地,床上却很干净。
张涣走到床边。
脑中不禁浮现那樊威将床上杂物一扫在地,将枣玠按在上边jianyIn的画面。
不……
他抬起倾斜的床,见那床腿儿断裂处很新,裂口处无挤压褶皱,不似是被压折的模样。
寻了那落在一旁的断木腿儿,看到上面有几丝血迹。
他轻轻握住那木腿儿,见血迹与他五指接触处吻合。
像是……遭人生生掰断的。
他又抚摸着床边那硬泥地,感到上边有凌乱的抓痕。
他心里一惊,只觉得那胸膛中的rou块都随之颤抖。
枣玠定是被樊威压在此处,拼命向前爬去,却被捉住脚,又被拉回那骇人的身下,被迫看着那张yIn笑的恶脸。
他当时定是惊慌不已,伸出双手要抓住一物好借力挣脱,却只抓到这脆弱床脚。
那日枣玠绝望的哭喊,仿佛就在耳边,刺着他的心。
就连那指甲断裂的疼痛,也在他脑中清晰,激得他身子一颤。
枣玠当时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像那英雄一般出现,拉住他挣扎的双手,将他带离苦海。
亏他还自诩是枣玠夫君,他当时又在做什么?他躲在山洞里,畏畏缩缩看着洞外暴雪纷飞,甚至靠在火堆旁,安逸地睡去。
张涣悔恨不已,捏紧了拳头,泄愤似的打在自个儿腿上。这解不了气,又狠狠往胸口处打几下,才觉得心中那口气顺了些。
他恍神看着地面抓痕,却发现那满地杂物中有一物格外Jing致。
他觉得眼熟,便拾起看了看。
是店里的一盒雕工细腻的胭脂。
店里失踪的胭脂这般多,怎会偏偏这盒落在此处?
张涣凑到鼻尖嗅了嗅,发现并无香气。
这么多年,枣玠就没卖过不香的胭脂。
莫非这是……枣玠自己用的那份泥色胭脂?
这么一说也合理。那日出走,枣玠便将这胭脂随身携带,挣扎时落在此处了。
张涣不曾见过那泥色胭脂,此时便忍不住想打开求证。
打开来,却见里边色如春桃,脂膏面上刻着一个“涣”字。
那字刻得俊逸,仿佛是枣玠正轻声呼唤他姓名。那温柔的嗓音漾在耳边,挠动他的心。
似真似幻,飘渺无迹。
他吓得跌坐在地上。
心里又惊又疑,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只知它跳得极快,似堵住了嗓子,让他呼吸困难。
“你这是何意?”他喃喃问道。
“你这是何意!”他站起身,冲出屋去,对着那一片积雪大声呼喊。
“枣玠——回答我——!”
你这是何意——
张涣紧紧攥着那小盒胭脂,棱角搁得他掌心发疼。又担心捏坏了这木盒,连忙双手捧着,小心护在两手之间。
如捧着一颗灼热的心,包着思念与爱意。
不——枣玠冒雪出走,对他应是极为厌恶。
可为何又贴身身带着这刻有他名字的胭脂?
“枣玠——”他对着山坡大叫着。
满山积雪死死罩着他的声音,连那用作安慰的回音也吝啬予他。
面前的山坡如巨大的坟墓;身旁木屋窗檐上的霜雪,如灵堂前挂着的白色帷幔,衬得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张涣迈开那冻住的双腿,回木屋拿了个木棍,跑向那山坡。
“我挖你出来……”
他将那积雪刨开,好几次被底下的硬雪拌得跌在雪地里,面部被冻得通红。
身子却是热的,甚至微微发了汗,厚重的衣物粘在身上,又格外冰冷。
在离那木屋半里处的山坡上,他发现枣玠一只鞋。
一阵疲惫感充上脑门,他扶着那木棍,才堪堪站定。
枣玠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