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不小心打翻了那桶胭脂水,将这天地都给染红了一般。
若是在往日,枣玠知晓那晾了几日的胭脂被他倒了,一定会气得打他,却又舍不得下重手,只是如那猫儿撒娇一般捶他几下。
想到此处,他不禁嘿嘿傻笑出声。
笑着笑着,又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眼皮酸涩。他缩起脖子,用力眯了眯眼,挤出那残存在眼眶里的泪珠,才觉得好受些。
日头很快落下去,这人间迅速失色,变得一片灰白。
张涣心里发慌,到店铺里点上一盏灯,又小心翼翼关好门,回到他厨房门前的椅子上。
店铺里的灯影透过窗户纸,昏黄的烛光照亮一方积雪。
远远看着那点亮光,仿佛枣玠就坐在店铺中,如往常那般在桌前绘着花钿。
他静静坐着,享受着此时温馨。
仅存于幻想中的温馨。
那烛火燃尽,庭院又恢复黑暗。张涣连忙又到屋内,重新点上一根。
等从店铺内出来,他听得屋外一阵响动。似有人走过,停在屋门前悉悉索索,不知在做什么。
莫非是枣玠回来了?!
张涣心跳不已。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爬上屋顶,伏低身子向外张望。
只见一团黑影,在屋门前点了根红烛,又掏出一团纸,烧得窜了火苗。
他以为是有人要烧了这屋子害人,正要起身去制止,不料却听那人颤抖着嗓音说道:“这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跑到那雪地里,如今冻死了,莫要怪我……我这几日心也不安宁,你快快去投胎,莫要再来找我了……”
张涣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人面孔。
居然是那登徒子樊威。
听他所言,张涣心里一惊,冷汗直冒。
这樊威,定与枣玠失踪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枣玠已经被他……
张涣捏紧拳头,气得咬破了嘴唇,想立刻冲上去问个明白。但想到上次遭他一顿抢白,便知不能如之前那般硬来。
听他嘴里鬼魂来鬼魂去,想必是心虚不已。不如扮作鬼魂,唬得他失了神智,诱他将一切如实说来。
樊威正烧着超度用的符纸,那紧闭的大门却突然打开,带起一阵风卷走灰烬,飞向庭院中。
他吓得连连后退,抱着脑袋缩在墙角,那符纸被丢得到处都是。
等了一会儿,听得没了动静,不禁露出一只眼睛来查看情况。只见那庭院里铺满积雪,与枣玠离去那日别无二致。
见着这般奇异景象,他便真以为是那鬼魂妖力作祟,吓得手脚并用向前爬去。
张涣立刻追上去,将他死死按倒在地上。
“别害我!别害我!”樊威抱着脑袋,身子瑟瑟发抖,连忙求饶,“我也有心救你,只是风雪太大,我也……我也自身难保……若是你那日依从了我,哪会落得今日这般……”
张涣心道:枣玠那日果然遇了险!只是这证据未明,事态由来也未知,还无法就此罢了。
他冰凉着一只手,缓缓抚上樊威的颈子,作那欲扼颈状,又学着枣玠的声音幽幽说道:“我死得不明不白,怨魂难去。你若与我说明……那日你是如何缠上的我,我死得明白,以后便不再烦扰。”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再给张涣托个梦,叫他不再找你麻烦。”
他与枣玠朝夕相处四年多,此时学得有七八分像。再加上樊威方才遭那异景一唬,此时喉咙又被捏着,更是想也不敢多想,只道照做便能将那丑恶事一笔勾销,连忙说道:
“我说,我说……你来驿站租的那驴,我饿了一日……你走的那日,我提前在那屋里等着,用那葱饼引着饿驴进得山里……”
要说到那恶事,樊威犹豫了。他怕枣玠听了实话,一怒之下杀了他,便下意识扯起谎话来:
“你、你说你冷,我便脱衣为你取暖,你却往我怀里……”
张涣见他如今还在言语上这般侮辱枣玠,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将樊威脑袋往地上砸去,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若再说半句假话,我便索你命去!”
樊威被撞得头昏眼花,吓得他连忙讨饶:“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我说,我说真话……
“我当时想着,我们之间有过一夜夫妻,你与我……”
话音未落,樊威只觉得脑袋被猛地压在地面,耳里嗡嗡响着,眼里挤进了小石粒,嘴唇紧紧贴着冰冷的石板,喉间尝到血腥味,想必是齿磨破了唇皮。
“谁与你是夫妻?谁与你是夫妻?你骗我!”
张涣嗓音沙哑,从后边紧紧掐着他的脖子,力道大得双手都在颤抖。
“我……说真……话……”樊威艰难张合嘴唇,“莲玉……”
张涣听到那名字,一下便明白了。
樊威应是莲玉曾经的狎客。说不定,这壮汉曾经就如他在红仙居里看到的那样,在大堂众目睽睽之下,便将枣玠……
“啊——”他怒吼一声,生生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