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博琰硬是仰着头不承认:“儿臣没有哭。”
柏晏清半天没等到百里灏章回来,便起身穿衣。听到厅堂有人声,知道是家中来了客人,就去厨房烧水沏茶。
走到厅堂门口,就听见百里灏章的声音:“切记因地制宜。比方说,正如你方才所见,屋外的竹子长得并不十分茂密,但这竹子若是长在南方,下了雨便会疯长。桂南一带丘陵分布较广,适宜种植碧岭果。若是强行种植水稻,便是事倍功半。若是当地百姓不愿尝试种植碧岭果,可酌情减免一些赋税,并确保稻米进入桂南的价钱合理。”
百里博琰回道:“儿臣知道了,这就”
脆生生的稚嫩声音骤然收住,百里博琰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柏晏清和百里博琰大眼瞪小眼,看着看着百里博琰的眼睛就又红了起来,活像一只小兔子。
见柏晏清向自己走来,百里博琰差点儿就要喊出,“爹爹”,但余光瞥见了百里灏章的眼色就又憋了回去。
柏晏清也没想到家中居然来了个小孩子,看穿着便知是非富即贵名门子弟。他一时也想不出小孩子喜欢什么,有些局促:“我不晓得客人竟是位小郎君,只是泡了茶。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同我讲,不知小郎君喜食甜豆腐吗?”
百里博琰垂着小脑袋一声不吭,捧着茶碗把茶水喝了个精光。
柏晏清没来得及拦住他,有些吃惊地问:“不烫吗?”
百里博琰这才意识到茶水烫口,连呛了好几口,柏晏清忙拿出帕子为他擦拭,百里博琰憋了半天的眼泪就开始哗哗地流,倒是让柏晏清手足无措了起来。
柏晏清看向百里灏章,慌张地问:“这该如何是好?”
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捂住了脸上的疤,问百里博琰:“小郎君,是不是我脸上的疤吓到你了?莫怕,我这就走。”
百里灏章拉住柏晏清的手:“晏清,他不是为这个。”
百里博琰抽噎着道:“我我想吃甜豆腐”
柏晏清这才松了一口气,和颜悦色道:“小郎君莫要再哭了,我这就去给你做。”
百里博琰吃了不少甜豆腐,几乎是每吃一口就要变着花样夸上一句,嘴甜得很。柏晏清被这个小娃娃逗得开心极了,心想这种夸人哄人的法子倒是和百里灏章如出一辙。这样想着,就抬眼看了一眼百里灏章。没曾想这一眼却让柏晏清惊诧,他们两个不仅哄人的法子像,连长相也十分相似,难怪他第一眼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就觉得十分熟悉。
吃完甜豆腐,百里博琰就依依不舍地道别离开了。走在路上还一步三回头。
柏晏清笑着和他挥手,却被百里灏章扳过脸来。
百里灏章道:“你总是看着他做什么?家里来了个小孩子,你眼睛就不放在我身上了。”
柏晏清奇道:“你这是吃的什么醋?我是瞅着这个小娃娃长得像你。”
百里灏章正思索着,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向柏晏清坦白
见百里灏章沉默不语,柏晏清心里一凉:“这位小郎君不会是你从前同旁人生的孩子吧?”
“怎么可能!”百里灏章果断否认,却突然想到了这话中的歧义。他否认是因为“不是同旁人生的”,而柏晏清的话中还有一问,“是否是你的孩子”。正欲解释,就看到柏晏清长舒一口气,他倒不好再开口了,只好顺着柏晏清讲。
“外甥多像舅。”百里灏章义正辞严。
“你从前怎么没提过你还有姐姐?”柏晏清十分困惑。
“等下回再带你去见见。”
柏晏清走了几步,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他微微蹙眉,立在门口那几株兰花前。
“想什么呢?”百里灏章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腰,鼻尖蹭了蹭柏晏清的颈侧,“你身上都是这个兰花的味道。”
“我问过旁人了,”柏晏清扁了扁嘴,“你是诓我的。没人讲过我身上有什么气味。”
“你不是总问我从前的事吗?今日我便告诉你。你从前就是山谷里的一朵兰花,被我采回了家。后来有一天你突然化了人形,同我讲你是兰花花仙,要给我洗衣煮饭”百里灏章忽然玩心大起,“还说要陪我睡觉”
话音刚落,百里灏章就在柏晏清的额角啄了一口。这一口把柏晏清点着了似的,浑身都发烫。他羞恼,方才他竟然还以为百里灏章所言或许是真。
柏晏清挣开他:“你诓我!”
“这怎是诓你?”百里灏章正色道,“你不是一直问我你怎么就记不得从前的事了吗?那是你从前的同伴看不惯你同我在一起,便伤了你。你的后脑被撞得狠了,又中了毒,再醒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柏晏清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考量了一遍他说的话,愈发断定自己是被蒙骗了。百里灏章说得简直像在哄骗小孩,自己肯定又是被他耍着玩了。
柏晏清拧起眉:“不同你说了,我要去豆腐铺子上看看。”
百里灏章道:“你不是说今日休沐吗?”
柏晏清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