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想起父皇,墨心道:“师傅,世人皆说我父皇得位不正,说父皇的皇位是抢了边叔父的,父皇做错了吗?”
“你父皇是个明君,边将军未因此事记恨你父皇,我们这些百姓,并无理由评判你父皇的对错。那些说你父皇得位不正的,多半是想借此事谋利,他们眼中的对错,不算什么。”
“若师傅是父皇,当年会像我父皇一样吗?”
“不会,帝王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墨心点头,又问:“师傅如何认为我父皇是个明君?”
“从他未杀了我便知,一个大度的君王,就不会是个昏君。”
“那师傅觉得我大度吗?”
孔相见点头:“你是我见过最大度、最聪明的女子!”
墨心捂嘴咯咯笑……
太阳落山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孔府。
蓬船雪舞,佳人入梦
第二日元宵佳节,墨心和师傅计划晚上一起去街上看花灯,早上起来温习了书,午间吃过小妹送来的元宵,下午又练字,终于盼到晚饭时节,匆匆打扮好,便和师傅一块出来了。
这是墨心在宫外过得第一个上元节,也是墨心第一次在南方小县过节。从前她只知北方的上元节热闹,这一天巷子街道上都挤满了人,却不知遥远的南方县城热闹更甚皇城。
南方多水,亭台楼榭都临水而建,人们不在街上走,都泛舟而行,水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岸上系着各式各样的灯笼。
墨心和师傅租了一个莲蓬船,一边在河中泛舟,一边听旁边舟上的说书人讲玄奘取经的事,突然觉得有些寒气袭来,原来是天上飘下了瑟瑟雪花。
南方几乎不下雪,不想今日有雪花降落。雪花层层叠叠从天空坠落,伴着两旁的喧哗声,如此浪漫,犹如身在梦中。此时此景,直让墨心想起“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的诗,真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墨心是个不爱歌舞只爱书画的女子,今日却分外想在这美景中舞上一舞,于是转动衣袖,在莲蓬船上跳起母妃在她儿时教得闽南舞《弄钱鼓》。
闽南舞讲究灵动活泼,身材修长之人跳起来格外好看,墨心正处在最好的年纪,这一舞,引得一河人注目,不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吹起口哨。
孔相见也站起来,随墨心共舞。
墨心见师傅与自己一块儿跳舞,十分高兴,因为师傅从来不肯逾规越矩一步,今日当着曲县人的面,与自己如此亲密,想必是将自己这个徒弟视作了“自己人”。
江南虽是头一遭来,但此地与自己并非无渊源,墨心的母妃常妃虽不常提起自己的娘家,但曾向父皇提过最喜江南氤氲之地,因外祖父便是江南人。
母妃的妆奁中有一副青瓷簪,上面便刻着“曲县孟生送”五个字,想必,母妃年少时也与这里的某个人有过交情。
外祖父与母妃或许都与曲县有缘,这里又有自己喜欢的人,这时光这情景,实在值得刻在脑中一辈子珍视。
晚上回去,师傅第一次走进墨心的梦里,梦里两人在踏青、yin诗、作画,行舟,父母在皇宫中挂念着他们,兄弟姐妹不时给她写信。在梦中墨心便开怀的笑,此梦令墨心念念不忘,成了她日后疗愈孤独的良药。
而孔相见,也在梦中梦到了墨心,梦中铭帝和常妃为他们证婚,他和墨心穿着红衣,在孔家结拜为亲……只是一阵大风吹过,墨心的盖头随风飘起,继而铭帝、常妃、婚礼上的人都不见了。
第二天,孔相见便说孔府西面有一处空地,要带墨心去种树。墨心便问要种何树,孔答:“松柏!”
“为何是松柏,既无花也无果?”
“胜在长久!”
种树乐趣颇多,孔相见挖土,墨心埋树,再去提一桶水来浇上,看小树苗青绿,实在赏心悦目。
一鼓气种了十棵,师傅便道:“今日便罢,十天后再来种。”
墨心不解何意,问师傅,师傅也不答。
再后来,师徒二人开始在松木林中养一些小动物,兔子,狗,猫,獾鸟,麻雀,生机盎然。
这一晃过了两年。
失衔
墨心就这样在孔家过了几年,母妃始终未叫她回去,只是来信说还未到时候。
这两年墨心颇读了些书,已是将师傅的知识学了个十分之一。只是这十分之一,便足以叫墨心讲经论史,遇事能以史书为镜而正衣冠,脱离了寻常女子的脑回路。
慢慢想来,自己也将十五,为何西疆战事还未平定?墨心不禁有不祥之感。
又快到了小年夜,墨心的生辰是小年夜的后一日,过了腊月二十四,便足足满了十五岁。《礼记内则》有记:“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也便是成年了。凡成年女子,要举行笄礼,把头发盘成发髻,再插上簪子。
孔小妹也是过了这个冬日便满十五,她父母商议,在小年夜的时候给墨心二人行笄礼。
小年夜,孔家行礼之地大成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