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还不懂,明明他常年在边关浴血厮杀,从未对京城百姓做过什么,他们都从哪听得那些像模似样的他做的恶事,后来年岁渐长,看懂了兄长们的恶意和父亲的厌烦,心也就凉了。
他看到那个还昏迷的老骗子,又看向听到自己名声吓得小脸煞白的女骗子,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李承琸只想驾马离开,左右他今日澄清不澄清,过两日自己的好二哥好三哥也能编出新的“裕王当街纵马抢民女”的事来。
他刚一扬鞭,这时候围观人群里忽然蹿出来一个灰瘦汉子,喊到:“恶王要跑了,咱们拦着他!好好评评理!”
周围人群情激愤,朝李承琸靠近,女骗子吓得三魂飞了六魄,她只是见骏马不凡,上面又是个年轻面薄的公子哥,想耍赖讨点银钱,怎么惹上了个煞星?
李承琸目光转冷,这个灰瘦汉子他知道,是自己那好二哥布置在京中的闲子,恐怕是一听到自己在这边,赶忙跑过不让自己离开这污糟事。
“殿下,”夏大哭丧着脸,“人太多了,属下怕纵马真伤着人。”
李承琸手上青筋暴起,他和夏大都是军中厮杀出来的马术,想离开并不难,但人群摩肩接踵,又一眼望不到头,如果硬要踏出条道,少不得伤人。
他的骑术功夫是用来打关外胡人的,不是来伤害关内百姓的!
李承琸牙关紧咬,对他那二哥更添了厌恶,他们兄弟之间是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但这样草芥人命,他还做不到!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大家让一让呀,地上的姐姐东西掉啦。”
*
孟雪娇三人到人群中时,已经围了好几圈了,周围人嘈嘈杂杂,你一言我一语的拼出来个“裕王强抢民女”的事。
孟雪娇听了几句,又看到地上女子眼神躲闪,寿衣老汉肚皮分明还在起伏,心里也有了计较。
“哥,”孟雪娇说,“殿下被冤枉了,我想帮他。”
孟博睿苦着脸:“妹妹哎,那是裕王殿下,他们天家事,咱们就莫要掺和了。”
秋暖也附和:“小姐,我看裕王连句话都不说,也不动弹,可见并不难过,再说了……”
她知道自己小姐不喜欢听,可裕王名声那么坏,强抢民女也正常啊。
孟雪娇却道:“殿下的马筋骨粗壮,他又武艺高强,想离开并不难,之所以沉默,是不愿意伤害京中百姓。”
孟雪娇道:“就凭这仁义之心,我们也得帮他。”
孟博睿无何奈何:“左右今日你不帮,是哪也不打算去了?”
孟雪娇重重点头,又撒娇:“所以要哥帮我。”
孟博睿去了别处,孟雪娇则横冲直撞挤进人群,去那散在地上写着“卖身葬父”牌子的木板。
有个红脸汉子来和她抢,低喝:“莫要碍事!”
孟雪娇哪听他的,一把夺过来,红脸汉子被她带的就是一个狗啃泥,孟雪娇高声道:“让让,让让,有人摔倒了!”
自己趁机溜到了地上泪水涟涟的女子身旁。
“姐姐,你的牌子,”孟雪娇笑眯眯递过去,她看似极其怜惜这女子,可偏站的位置巧妙,让女骗子进退不得。
那女子见了这卖身葬父的牌子,又是一个哆嗦,孟雪娇依然是天真又无辜的语气:“姐姐莫哭了,会有人替姐姐完成心愿的。”
那女骗子本来也是清秀长相,可和孟雪娇比起来就黯然失色了,孟雪娇只是陪她露出一丝难过,旁边已经有那纨绔子急吼吼道。
“小娘子快回来,哥哥这里安全,恶王可是会伤人的。”
又是一阵哄笑,唯独旁边的红脸汉子眼神Yin冷,面色毫无笑意。
“你来做什么,”一直沉默的李承琸终于开口,从马上俯视她,语气嘲讽,“不知道我很可怕,还会伤人?”
“殿下不会,”孟雪娇仗着自己和李承琸都耳聪目明,悄声道,“殿下要真的伤人,他们才不敢说这些。”
她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没由来的就让人信任,李承琸听见孟雪娇唯恐别人听到的声音:“殿下才不可怕,殿下是好人。”
李承琸一弯唇。
他看向四周,嘈嘈杂杂的人群和站在面前紧张还要维护他的孟雪娇。
其实他刚刚是一下子心寒的。
但现在,他觉得听听孟雪娇说什么也无妨。
他按住手中长刀,淡淡道:“那我等你为我平冤。”
但若有人要对孟雪娇动手,他手中长刀也不介意多饮次血。
那女骗子哆哆嗦嗦拿着牌子,也是恶从胆边生,若让这小娘子替裕王平冤,她又该如何?
要知道,裕王殿下再怎么不受欢迎,那也是天家子,处理自己还是没什么问题,但女骗子也知道,唯独有感情之事,最难证明。
如今之计,不如彻底污了裕王名声!
“民女只求一口薄棺,为我老父葬身,若殿下肯给,民女做什么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