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骗子后半句说到一半,看了眼四周乌泱泱的人群还有那口薄棺,又抬头看了眼正咧着血盆大口的大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饶命啊——”,他冷汗顿下,弯腰就想跑路,可人流浩荡,又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棺材铺的大汉提鸡子似的一下把他夹起,只留四肢在空中无助扑腾,这场面太过滑稽,四周围观的路人不少都发出窃窃的笑声。
此时不用再说什么,对错立见。
那灰瘦汉子急眼了,挤到人群正前面,高声道:“这是恶有恶报!骗子碰上裕王强抢民女!”
李承琸看了半天笑话,这时候终于开口,语气却是凉的:“蠢货,我要是抢人,她现在会拦在马前?”
他忽然一夹马腹,朝那灰瘦汉子冲去,离了还有三步远,忽然侧身,手一提一抓,灰瘦汉子已经被他摔到马上。
硕大的马蹄扬起,李承琸不控缰,只喝一声:“停!”
只见玄色大马嘶鸣一声,稳稳转身,又回到骗子面前。
这一手功夫实在俊秀,几个年轻纨绔不禁叫好:“好功夫!”
这样好的功夫,如果要抢人,骗子哪还有说话的机会!
这么大的事,衙役早就在等着了,女骗子知道自己事情败露,只好灰溜溜道:“是我见殿下年少,想讹一笔。”
“原来真的是误会裕王。”
“我就说!裕王好歹也是天家子,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强抢民女啊!”
“虽说我仍不喜欢这六殿下,但这功夫我能替他吹!”
两个骗子被押走,周围人议论两句,也就慢慢散了,李承琸把那灰瘦汉子丢给夏大,说:“还给我二哥。”
灰瘦汉子顿时脸色惨白,二殿下急功近利又狠毒,他身份败露又做坏了事,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可他哪有反抗的机会,李承琸根本不看他,反而下马,和孟雪娇对视。
孟雪娇仰头道:“殿下,刚刚还有个红脸汉子要和我抢这牌子。”
她手指了指凄凉躺在地上的“卖身葬父”木牌。
李承琸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就说二哥的人来了,三哥居然没跟上?
孟雪娇笑弯了眼:“那我就放心了。”
李承琸沉默不语,孟雪娇到底在想什么呢?她和他素不相识,但第一次得了他的石中草,第二次又……又做那样的事。
他内心深处是很希望孟雪娇是真心对他的,可这么多年,京城这些人他已经看厌了,狡猾和算计才是他们的本性。
而孟雪娇是孟兴然的侄女,少有才女之名,花容月貌。
李承琸心中没有来的烦躁,但不管怎么说,孟家女和她那哥哥的确帮了他,裕王殿下此时郑重道谢:“谢过二位高义。”
孟雪娇还没回答,孟博睿已经抢答道:“不是什么大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也打算回去了,就此别过吧。”
他可不想自家小妹和这位六殿下有什么牵扯,孟博睿不信京城里说得那些流言,只是战功赫赫但不受天子喜欢的皇子,实在太过危险。
孟雪娇倒很想和李承琸多说两句话,但现在实在不是个好时候,总归都在京中,还有机会。
她羞涩一笑:“其实我也怕,人好多,但殿下心地仁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李承琸眼皮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裕王殿下在京中那可是凶名赫赫,行事颇为不便,不然他也不至于想再捏造个居士慈济的身份了。
孟博睿实在不想妹妹继续和李承琸说话,匆匆说了句告辞,拉着孟雪娇就走,李承琸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天色,想了想,快马加鞭先一步去兴和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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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一闹,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平日兴和楼的烧鹅早卖光了,幸好今日还剩了一只,说是先订的客人又不要了,倒让他们赶了巧。
孟博睿又要了茶,让秋暖也坐了,自己则看孟雪娇吃,孟雪娇看孟博睿满脸写着心事,哪还吃得下,失笑:“哥哥想说什么?”
她以为孟博睿会提刚刚的事,让她离裕王再远些。
换个时间,孟博睿的确很想提点一下孟雪娇,让她离李承琸远一些,天家斗争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永明帝目前有资格继位的也就三个皇子,二皇子李承璁,三皇子李承顼,六皇子李承琸。
其中李承琸是最危险的一个。
他虽然是先后之子,但永明帝对他的不喜直接摆在脸上,孟博睿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一次李承琸,那是一个冬天,他随父亲入宫赴宴,那时候李承琸也不过三四岁,小小的一团穿着一件翠色的棉袍。
和其余皇子佩美玉穿狐裘比起来,头发脏兮兮脸上还有皲裂的李承琸堪称狼狈了,就算这样,永明帝还把他叫过来,训斥他小小年纪穿什么华衣。
那件棉袍被脱下来的时候宫宴诸位都不禁替永明帝尴尬,李承琸里面只有一件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