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下那么快。不行,不行,我还是躺会吧。”莹儿说着向舍人身边躺。
当当当。
几声轻叩后,门外:“婉儿,睡了吗?”
“没呢,阿娘。”
舍人应着下床。才坐下一半儿,莹儿无奈又站了起来。
“您还没歇呢。”上官开了门道。
“想让你跟我同床,你说你怕影响我休息。唉,择床这毛病这多年还没见好吗?”郑氏心疼地抚摸女儿的面发。
“真的是,唉,又害您多想了……”她拉了母亲的手,看向一旁,“我们只是想多聊会天,对吧,莹儿?”
侍女忙点点头。
郑氏并不放心,深深地叹口气,道:“你这孩子打小就心思重,当娘的,怎么能不知道呢!记事起便要读书干活,又没个好吃没好穿的,甚至连几个囫囵觉也……唉,身体底子,我儿也不会底子……”
母亲连连拭泪,上官顿时红了眼圈。
“没,哪有那么严重,我现在挺好的……”她调成笑脸,随即掩面,大做一个哈欠,“啊——您瞧我都困了。”
一旁的莹儿看得无比难过,比撑破肚皮还难过。舍人用哈欠强扭了语音里的哭腔,掩饰了眼边的泪花。
“老夫人,舍人她在宫里睡得很好的。”女孩不忍,帮着圆谎。舍人立即指来:“莹儿总不会骗您吧?她第一次见您,您不也刚夸了么!”
夫人抬头看来,似在审视。
莹儿强压着紧张,连连点头说:“真的真的,真的!舍人不累的,有好些姐姐帮她了……对了,我们宫里新添了六位姐姐呢!”
不知诚恳的态度还是她添加的细节,老夫人的目光缓和下来,逐渐露出笑容:“那就好,早些休息吧,我让人给你们再加两床被子。”
应声,门外进来抱着被子的两个小丫鬟,分向床上床下收拾。
“够厚的,已经很暖和了……”
郑氏不接女儿话,却拉住莹儿的手:“地凉啊,孩子……”
小娘子觉得那手无比温暖,脑中忽然浮现一张模糊的面容,呆望眼前的脸再难回出话来,只呆呆地站着。
郑氏走后,屋内静可闻针。
床上床下均未立入梦乡。
上官婉儿忆起了她与母亲分睡的第一晚,那是悲喜交加的一晚。
莹儿的肠胃不再闹别扭了,脑中却闲不下,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榻上人与她近在咫尺。复杂的情绪再一次将她包裹,莫名地觉得原来痛也是一种幸福。
第二日,上官起得依旧很早。
郑夫人起得更早,她要去庙里上香。“跟我一起去吧,烧个头炷香,求个平安符!再让她们顺便好好给算算……”
“娘,您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昨儿我看您带着念珠还以为带着玩,没想到您还作真……嘿!”女儿这跺脚,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母亲也不急着辩,低头反思一阵,缓缓道:“总说‘心诚则灵,’我想着虔心诚意总该不会错的。”
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上官认同,她不想摆事实忤逆母亲,但又实在迈不开步真随她去进香。
良久,还是母亲找了台阶:“算了,你禁庭中人,去那热闹地方也不合适。不若在家中多睡些!”
“那您……您早点回来。”上官还是不太情愿。
“好。”郑氏起身,走出没几步忙交代:“哦!饿了就让人弄吃的!”
“这不才吃么,又说吃,您养猪呐。”
女儿笑了,母亲心头顿时轻松,母女二人相扶向外走。
“对了,按旧历,今儿是大日子,人可能不少!唉呀,会不会耽搁些呀……”郑氏看见家仆提着的供品想了起来。
上官一听母亲可能晚回来,撅起了嘴:“哦……”
母亲忙握紧了手。“所以饿了就吃,不用等我,听见没?”
“知、道、啦——”那孩子拖长声调回答。
“呦,差点忘了!那间坊里有家‘神都第一饼’,特别有名的店!说是胡麻饼做得特别好!每次经过见那排队的人都乌泱乌泱的,我嫌人多就没凑那个热闹,今儿得过去瞧瞧……”郑氏说话仰头盘算,思索路线上可能经过的小吃店。“咝,那面还有什么来着……”
“别买了,您早点回家,家里净是吃的呢!”
“诶,你别管!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乏了后面花园转转,反正不许看书,我看你那眼睛……”母亲刚要上手,被女儿催促:“头炷香,头炷香要被人烧啦!”
“哎呦!”老夫人一拍腿,慌忙迈出门。上官笑了几声,猛然想起自己也有交代,忙追了出去。
“娘,您坐我的车去。”
“这……不好吧,不合规矩吧……”
“嗐,有什么不合适的,谁还能跑宫里告状怎么着!那个车大,您坐着舒服些。”
郑氏又迟疑一阵儿,忽地一笑道:“那我叫上你姨母!前儿她还说要替昱儿卜一卦呢……啊呀,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