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知道这楼的名字不?”
“大名,咱还真不知,不过好些人称它‘威武楼’。”
“威武楼……”莹儿望楼重复,随即点点头。民间的智慧质朴,但总也恰当。这么个高耸的大家伙,唤之“威武”,不委屈它。“这名儿好,比什么文邹邹强多了!”女孩笑。
马夫听了,如肯定自己一般,一扬鞭,一声脆响。
少女继续东瞅瞅,西望望。
她想看时下民间流行什么妆容,可惜女孩们都带着帷帽,看不真着,只隐约瞧见那些眉尾似乎也散画开来,透出些许英武之气。莹儿回忆了下,自己小时候还都是细眉呢,不知何时忽地就粗犷飞扬起来了。对眉型,她研究不多,很快失了劲头儿,专心看起了行人的鞋子。
柴萤一直想给舍人做鞋子,可是折腾了好久,也只做了两双便鞋。
内心无比焦急,可式样、材料、手工……每一项都化身泥潭,不断拖延着进度,但她又追求尽善尽美,正如看着街上行人们的鞋子,女孩总是能挑出不如意的地方。
“这个不好看……那双,欸,有点笨……”
忽然,一双尖头靴入了眼。
“进尚善坊了,”马夫提醒一直扭脖的侍女,“要到喽!”
莹儿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珠子,垂在车沿外的小腿也荡得不欢了。
“这个坊里可都是达官显贵啊……”车夫感叹,还想和侍女续聊,不想那边扭身钻回车内了。
“过节走亲戚一样,好多人……”挨舍人坐了,女孩呵了呵手,猛然想起出宫前听的别人闲聊,忙道:“您知道吗?女巫和赵氏是亲戚!”
“嗯?”跳得太快,上面的人没反应过来。
“就、就咱们回来,不是说都城也安排人求雨了么,对,就那个女巫!她和咱们宫中的赵氏,是本家,远房的亲戚。”
“哦。”
见舍人点头,莹儿松口气,可马上有点后悔了,自己好像有点多嘴多舌。
上官思量一番,确定道:“好,我知道了。”
莹儿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耳朵轰鸣,两声炸响。
“谁啊,谁啊?谁这么缺德!”莹儿甩开帘子向外骂去,寻那丢爆竹的人。马夫却拦了上来:“阿妹,阿妹……小儿、无知小儿,别一般见识……”
“谁家的,好没家教!”她十分愤怒,向几位嬉笑逃去的孩童继续骂。
马夫旁边一直嘘声,连道:“不可,不可啊……说不齐是哪家高官王孙……”
“往人家车上丢,吓到人了?牲口要惊怎么办?谁,谁也不能这样啊,让孩子当街放炮,吓唬人玩……”莹儿讲着道理,声音却越来越小。
“莹儿,找个地儿停一下。”
侍女忙回车内,见主人捧着胸口。
“您怎么样啊?要不看医工?皇宫近,要不回宫?”
“无事,就是这会儿心跳得厉害……”
“当街丢爆竹,没、没修养,家里人也不管管,无法无天,他们、他们真是太不像话了……”莹儿责备着别人,自己却声哽了。
“唉,没事,没事……”上官忙拍那侍女的背,“坐一会儿就好了。”
莹儿被顺了气,心中还是气不过,一会儿怨孩子不懂事;一会儿气大人目无王法;最后干脆恨起了发明爆竹的人。
上官看她随时要炸,要她拿些钱买些茶水菓子。
车内安静了,上官“怦怦怦”地节奏好算缓下来。
喝口热茶,上官的脸上又见了血色,可小侍女就灵了,两眼空空嚼着菓子,瘫靠在一边,像一只斗败的鸡。
第49章 访(中)
“我说了不买不买,你偏买!”
忽然车外一个女声,“哎呀,我的胳膊腿儿,太累,太累了,歇会……”接着,好像就在车尾停了。
“哎呦,我的夫人呐!”一个男人叫。“您都心疼一头午了……咱能不能像平时一样,大大方方的,啊?再怎么说是上门走亲戚呀!”
“怕就怕呀,忙活半天,咱俩吃个闭门羹!”女的鼻哼,语气依旧不好,“不年不节的,这个折腾!一大清早的,就被你拽起来,又捯饬又跑市场……咱好不容易碰巧都休息,干嘛花钱受罪,在家躺着不好么!”
“唉呀——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嘛!你真大年里去了,那家里都是人,不就、不就显不着咱们了么!别人记不住,那钱,钱不白花啦?所以呀,碰上这半年节儿的多不容易!这样也不会尴尬,是不?”
什么情况?
谁家啊?自家亲戚都记不住,听着好像还可能被拒之门外。
莹儿的好奇心渐渐被那对夫妻勾了起来,悄悄支起一只腿,向车后瞄,不看不要紧,一瞧竟是一张熟脸儿。
“起居郎……”丫鬟瞪大眼睛,极小声向舍人戳点。上官极快地回头一眼,见车外的王右史一身男装,除开脸上红妆,其余与身旁男子无异。
莹儿以为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