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许久不见了,给您请安——”
这男人,却是宁平侯的胞弟、镜郎的二叔,至今未婚娶的国子监祭酒,林诚。
看这高冷傲岸,什么事儿都入不了眼的模样。林纾就是自幼由他启蒙养大,才学了个十足十的寡淡可恶。
“几个月不见,就听见你背后编排,这可是君子所为?”
镜郎在心中叫苦不迭,只得垂着头,站在廊下,垂手听了林诚半个时辰不咸不淡,没个抑扬顿挫的训话。
“府中诸人是你亲眷家人……是你骨rou血亲……以卑幼论尊长……”
终于,神兵天降,瑞春领着王默,姗姗来迟。
“哎哟,这不是咱们侯府的二老爷么,怎么长公主殿下来了,也没见您去请安呢!公主驾临,以君臣论,您避而不见,是什么君子所——二老爷,您别走啊,我们殿下那儿可有好……”
林诚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不知怎的,镜郎竟在他的动作里瞧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
瑞春对着林诚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转过脸来,笑嘻嘻的给镜郎行了礼:“公子的住所还未安顿好,要么,先在这府里走走,薅几朵太夫人新种的芍药,给殿下插瓶去?”
“好主意!阿娘可把那只官窑的起弦瓶带来了?我看它插芍药正好!”
瑞春笑着给镜郎指了花圃的路,镜郎摆一摆手,王默就沉默地跟了上去。
王默是个极好的听众,不会多话啰嗦,也不会轻佻的没个正形,或者畏首畏尾、三句话离不开劝诫,要么张口就是大道理斥责,就算不知道回答什么,也会“嗯”“唔”,点点头,做回应,好让人知道不是在对牛弹琴。
“刚刚那个男的,是我二叔,是不是看的可年轻了?”
“嗯……年轻。”
“我父亲与我二叔,是双生子,你知道什么叫双生子么?就是同时出生,按说也有长得不像的,我爹和二叔,偏偏就能有个七八九分相似。哦,对了,听说皇后娘娘也有个孪生弟弟,两人也长得一模一样。”镜郎絮絮叨叨的说完,回头去问王默,“你看看,我和我二叔像不像?”
王默回想了片刻,点了点头:“……像,眼睛像。”
“对,你看我,还有我哥,虽然一个像爹,一个像娘,但都有一双凤眼,林家的眼睛——哦,你没见过我哥。不过不见他也好,没什么可见的,长得可吓人了,一张阎王脸,冷冰冰,凶巴巴,完全可以止小儿夜啼。”
镜郎说着说着,脚步缓了下来,猜测不受控制,一路往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娘找相好,也都爱找眼睛长长的,往上挑……”镜郎忽然有些惶恐,“总不会,总不会是照着我爹找吧?”
“你说她要是喜欢我爹,又和他闹什么分府别住呢?”
这可就难住了王默,他思考了一会儿,闷闷地嗯了一声,摇了摇头。
长廊萦绕婉转,淡淡的花香随风飘来,令人Jing神一振,镜郎快走几步,素色衣裳被明艳的芍药花海一衬,愈发雅致。
“哎,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对,我可没说你,也没说我啊!”镜郎随手薅了一把淡粉色的花瓣下来,啧啧感慨,“应该说,男人有了权势,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就连我舅舅……听说,我七哥出生之前,也曾和皇后好得如胶似漆,甜甜蜜蜜,舅舅还当着人,无事就唤皇后的小名儿呢……现在还不是,三宫六院住的满满当当,有名分的没名分的,认不全,孩子都有一打……”
他一边低声感慨,一边挑挑拣拣,动作随意,摘了许多花枝在手,只是手法不好,花朵不饱满,被他拉扯的七零八落,王默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别拉伤了手指。”
镜郎把几朵花塞进王默手里,东张西望片刻,又被一朵正待盛放的朱红花朵吸引了目光:“诶,这朵花儿开的好。王默,你认得出么?”
“这是洛阳的名种。”这可算是问对人了,问什么别的,王默都是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字来,此时娓娓道来,还像那么一回事,“球花台阁。公子你看,上头花开如绣球,底下花瓣舒展,如台阁相托……这一种多是淡粉,深粉色,难得有这么艳丽的赤红。”
一只纤纤素手往他面前一伸,愣是抢先一步,将那朵芍药摘了下来。
婷婷袅袅一个纤细少女,水色的衣衫,月白的挑线裙子,银钗玉带,十分清雅,只唇上淡淡点了朱色胭脂,手中挽了一只柳条篮子,放了几支含苞待放的芍药。
在花丛树影中一站,当真是面如芙蓉,人比花娇。
少女冲他甜甜一笑,拈着花枝,在雪白的脸颊边比了一比。
镜郎眉头紧皱,瞪了她好一会儿:“你不是,你不是那个谁,那个谁……”
洪钦若实没有料到,几日前在宁寿宫里挨了镜郎一顿抢白,让她下不来台,便寻了个借口出宫了,这罪魁祸首竟然还没记住她姓甚名谁。
她脸上的微笑僵了一僵,旋即从容地福了福身:“小女洪钦若,见过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