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怔片刻,突然觉得让陆绶吃药去吧, 他有她就好了。
尹楚与景琼枝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这陆大人竟然因为你不想现在怀孕,自己吃药?”
“完了,完了,天下奇事格外多,陆大人一己之力占一半!”
成华剜了一眼二人,果然还是陆绶对她最好,都不会这样打趣她。成华这么一想,又蔫了。
景琼枝护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成华旁边的坐席上:“殿下别着急,我听谨安说过,此次朝廷早有准备,不会拖延太久,而且兄长临走前,也对我说过,耶诃可汗的目的是想改变之前的榷场交易,并不会一直耗着。”
景椿?成华的注意力分过来几分。他原本不需要去战场,只是他想通过自己的军功,为宁子衿求一份赦免。
子衿固然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但是依照景椿的性子和如今的固执,即便子衿迎为妾室,那在国公府,未来也定然是说一不二的大夫人。
若是这样,那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成华微微感慨一番,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寒风渐起,树木萧落,满园的花竞相凋零,连素来耐寒的菊花也摇摇曳曳,大有破败之感。
上京尚且如此,北境怕是要落雪了。
陆绶领兵支援山月关时,山月关已经与耶诃的鹰师对垒八天了,薛予羡不愧是在北境长大的,虽然他没有长期驻扎过山月关,但是对于山月关的把守却丝毫不弱。
等陆绶到了军营,薛予羡正从战场上下来,铠甲上沾染着血迹,军医正在给他包扎。
陆绶向他颔首致礼,坐在了一旁定定看着。
这一月对薛予羡的改变不小,他眉目上少了许多的优柔,多了些见惯生死的刚强。
说来,他们两人也未必除了你死我活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彼此欣赏,陆绶也曾感慨,薛予羡虽然出身即为世子、身份高贵,但真正上了战场,他丝毫没有大多数豪门纨绔的劣性,上一世也不曾见过他躲在中军,而非与众将士并行。
在北境,他深得众将士信赖,这样的男子,公主当年会青眼相待,也没有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陆绶突然想起了公主,他两世细想来,倒是没有一丝遗憾,公主不论怎样,终归是把他放在了心里。
“驸马爷能不能不要看着我的箭伤还笑得这么开心?这样会让我觉得幸灾乐祸。”
身侧陡然传来薛予羡的声音,陆绶拉回思绪,顿了一下才着重关心上那一句“驸马爷”。
薛予羡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陛下昭告天下,山月关因为你的到来,士气涨了不少。”
陆绶没有接话,但他的神色将话说得明明白白,他们两个人的纠缠,同山月关无关。
陛下封他为征北将军,而薛予羡是宜凛两州塞王之子,若二人起了内讧,对山月关一点点好处都没有。
军帐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薛予羡向外看过去,那掀开一角的营帐外慢慢卷起了雪花。接下来的事情,他在了解不过,山月关地处特殊,这个时节一旦落雪,就没有反晴的时候了。
在长久的静默里,薛予羡率先开口:“我从未经历过孤立无援的时候,可是在山月关待的这几天,忽然就懂了当年你的感受,陆绶,那时候大雪封城,你当真不害怕么?”
陆绶掀了掀眼皮,突然发觉上一世仿佛过去了很久。
他微微回想了一下,那时候,支援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到,山月关人心溃散,将士士气低落,耶诃也深懂人心将鹰师全部调了过来,面对数倍兵力,不只是他,全体将士都是硬撑着准备以死殉国。
山月关后,便是一马平川,再等到能过阻挡北戎的关隘,就是数城后。
那数十万黎民当若何?
“不怕身死,怕失关。”
陆绶看着薛予羡:“如今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我在进入宜凛前,向陛下陈诉北境凛冬难过,陛下派姚修检查过黑曲河,并且景椿会带辎重粮草,溯河向上。”
“早在你非要重建黑曲河,我就该明白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那我们两个已历一世的人还会对付不了耶诃吗?”陆绶定定看着薛予羡,“我答应过公主,要早点回去。”
——
自入冬后,前线的战报每隔三天,便会有一封自军驿加急送往上京。
成华也时常居住在青鸾殿,去太极宫听父皇与朝臣私下谈论这些。
前线战事很稳,双方输赢各有,但是对于大靖而言,只要不失城,其实就是赢了,毕竟北戎就是粮草也不够他们长时间围城的。
等到年关节前,已经有消息传来,双方开始洽谈停战后的一众事务的安排,这个消息传到青鸾殿的时候,成华激动地差点没逼出泪来。
军驿的消息要比实际早上五天,按照这个时间,陆绶快些的话,是可以回来陪她度过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这是极其富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