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华留了几分余光,扫了玉珠一眼,见她两手空空,看向玉珠的目光多带了几分疑惑和询问。
“药呢?”
玉珠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陆大人不让。”
陆绶知道了?成华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看见陆绶穿着一身月白色云纹的衣裳走了进来。
他面色严肃,与净是暖色的昨日截然不同。
成华心里一咯噔,陆绶不会以为她不愿意给他留个孩子、要断他陆家香火吧?
她有些担忧看了过去,却看见陆绶带着心疼怜惜的目光:“是药三分毒,殿下这样为什么不告诉微臣?”
成华支吾了一下:“我就是担心——”
话音未落,陆绶就走了过来,不顾满屋侍女,轻轻牵住公主的手:“以后微臣喝药。”
“殿下担心发生皇后娘娘的事不想要孩子也好,殿下担心提前有个孩子影响微臣也罢,这些微臣全依着殿下。”
在公主盈盈的目光下,陆绶轻轻开口:“药苦,微臣此生,一点苦也不想让殿下尝。”
成华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是个陷阱,让她一点一点无路可逃。
他明明这样蛊惑人心,偏生她一直以为他简单纯澈。
公主的眼睛渐渐聚上泪水,虽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
“我不给你陆家留个香火,你也依着我,陆绶,你求什么呀?”
陆绶眉目含情,明澈的眼睛里像是无数次那样,盛着她的模样。
所有答案不言而喻。
公主玉白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目光虔诚:“陆绶,我也什么都不求。”
“此生只想求一个你。”
等所有侍女都退下后,成华在陆绶怀里窝了很久,直到那股情愫降下去,她才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比如陆绶身上退散不掉的浅浅的药香味。
成华将陆绶推开半步,上下打量了陆绶一眼:“陆大人不妨说说,昨日本宫真的一直在上面吗?”
“还是,陆大人真的没有碰到伤口?”
陆绶像是被人发现了自以为埋藏好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陡然呆怔。
“昨日,我可是累得很——”
成华话音一转:“可是旁人还以为是我逼着陆大人做了什么不情愿的事。”
陆绶听着公主的调侃,越发无措,竟然悄悄搓起了袖口卷云纹。
他白净的面庞上浮起红晕,偏生公主不能理解他这种时候的局促,还在用最为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些话。
“早说呀,要知道陆大人不是个寡淡的,我用得着百般手段么?”
“还是,陆大人就喜欢我这样?”
最后一句,细小至极,但像是平地惊雷,惹得陆绶别过脸,不敢再看公主明媚的面庞。
“微臣、微臣没有。殿下、殿下,我……”
成华轻笑一声,有些穷追不舍似的绕到陆绶面前。
陆绶本以为公主又要和他玩笑,却不想公主轻柔探上他的腰腹,怕弄疼他似的:“伤,裂的厉害么?”
陆绶微微勾起笑容,摇摇头。
成华心里叹了口气,今日西域各使臣已经被护送回国,连薛予羡都前赴宜凛了,那离陆绶北上还远么?
她原本装着看不见,只是想让陆绶在他身边,先少处理点玖樟台的事情,以便养伤。
可昨日,也是怪她,他伤口原本就不易愈合,这下能不能受得住北疆寒凉?
陆绶像是知道成华公主的担忧,将公主揽入怀中:“还有半月,殿下别担心。”
“耶诃南下已是定局,你能在明年过年前回来么?我还从未同你一起过次年呢!”
看着公主期待的眼光,陆绶颔首:“微臣一定尽力,殿下等着臣。”
——
暮秋天凉,北疆更是如此。
北戎耶诃大汗将早已准备好的三个鹰师,连带着护卫牙帐的虎师一并陈在了山月关等五关外。
大靖朝野上下,皆力陈一战,故而熙明帝在禁城率文武百官,亲自为护卫家国的将士们壮行。
巍巍宫城,玉阶百米,如今站满了文武大臣。
在下一点的空旷的场地上,铁衣将士玄色衣甲铺陈,像是遮盖大地的毯子。
兵戈泛着寒光,映着光照,折射出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庞。
熙明帝神色严肃,沉静地目光如带千钧,扫过太极宫下、禁城高墙之内。
“诸位将士,我大靖立国,几十年征战,平定边疆、荡清寰宇,如今立于天下中央,这是你们征战四方、浴血疆场换来的!”
“如今北戎铁蹄,企图踏过山月关,用他们的弯刀,在我们大靖的土地上饮血,你们愿意吗?!”
兵戈落地,震天吼声回荡:“不愿意!不愿意!”
“那就拿起你们的兵刃,大靖为上,黎民在后,为你们的爷娘,为埋骨于大靖土地上的祖祖辈辈,做一回坚不可摧的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