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二十五年独宠的太子殿下啊。如今身子骨一弱,竟要被逐出东宫去。
“王爷,接旨吧。”
在盛夏天裹着狐裘披风的俊秀青年抿了抿过分苍白的唇,双手接过那道轻巧决定了他未来命运的丝帛。
许久,都未有人说话,东宫的人甚至就那么跪着,一动不动像是被人定身了似的。
最终还是一个跪在后头的宫人鼓起勇气,率先站了起来,而后便搀着苏元昭的一条手臂,将他也扶了起来。那胆大的宫人甚至未曾多看大太监一眼,只轻声细语地嘱托着之后的事宜。
善后的依旧是苏元秋,少年知道宫里的规矩,使着刘双全给了一包厚厚的银子,只是刘双全却rou疼的很。
“麻烦公公跑一趟了,本殿与大哥明日便会搬离此处,回去如此禀报陛下,应当不会受责罚。”
两人边走边说,已经行到了东宫大门口,刘双全因为气愤在给钱后就跑去伺候苏元昭了,压根儿没跟过来。
“殿下善心,老奴自会如实禀报。日后若是见着了,还请殿下原谅则个。”
苏元秋没应,只是说道,“时间不早了,公公该走了。”
大太监被噎的没话说,也只能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苏元秋看了大太监的背影片刻,而后去了正殿。
而正殿里,刘双全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多对不起殿下。苏元昭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首,被他吵的有些头疼便一只手揉捏着额头,时不时看看花微杏收拾的动作。
见得少年回来,两人对视一眼,率先开口的依旧是苏元昭。
“这半年来辛苦你了,父皇应当会给你找一处不错的居所。若是你表现得好一些,这东宫的下一任主人,或许就是你了……咳咳。”苏元昭习以为常地用帕子擦去嘴角血迹,却惹得刘双全的又一阵兵荒马乱。
少年审视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苏元昭挑眉回望过去。
长久的沉默之中,陡然插了个娇柔的声音。
“这些衣裳是不是烧了比较好?”花微杏面前放着两个青竹编织的箱奁,最上面放着一件绛紫色绣四爪龙的礼袍,一看就是太子规制的衣服。
这种东西若是带着,不免惹人诟病,但若是随意丢弃在东宫里,让下一任储君见着,又不免会被认为是一种下马威。
虽说苏元昭做储君时不曾嚣张跋扈,一向对弟弟们友善,但这并不能保证,未来的那位储君不会借此发作苏元昭。
毕竟是前任储君,若是皇帝哪一日又想起这个疼宠的儿子,又废一次太子改立苏元昭,那对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以,花微杏的提议自然被通过了。
她和刘双全两人在小花园里架了火盆,两大箱奁的衣裳整整烧了一个时辰才烧完,两位主子则是留在正殿里下了最后一盘棋。
沉沉暮光中,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出了宫门,一路往昌平街而去。
第89章 沉睡
昌平街上住着的都是些皇亲国戚,往日里多有人走动,今天却个个紧闭大门,连门口当值的小厮都罕见的放了半天假,没在酷暑时候站在外头。
花微杏和刘双全将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有意无意地扫过旁边那座看起来少有人至的府邸。
她用胳膊捣了捣一旁哭丧着脸专心致志搬东西的刘双全,低声问道,“这旁边住的什么人物啊,怎么宅邸如此破旧?”
“我在宫中二十多年,于宫外行情可不是很懂。”刘双全左肩一个包袱,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木匣子,斜睨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管别家闲事。”
“知道左邻右舍,也好打好关系呀。”
花微杏如此乐观,刘双全倒是不好打击她。
现在这个状况,没人落井下石都已经是万幸了。
正巧少年从正门里迈步出来,浅金掐丝长袍陪着腰间织锦玉带,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他泰然自若地从花微杏手里拿过两个摞在一起的木匣子,“我简单将桌椅擦了擦,许多地方不周到。大哥那里还用得着你,我和刘公公一起搬东西就是。”
蓝白衣衫的姑娘看了看身形单薄的少年,又看了看被压的肩膀都垮了几分、两鬓泛起霜雪的太监,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府邸。
“殿下,您且放着,留给老奴来就是了。”刘双全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慌慌张张地想将那两个木匣子接过来,却被少年轻巧地躲了过去,甚至于对方将他才放下一便拿上了。
“刘公公,今日才到,我们要做的事情可是不少。要是再耽误下去,大哥许是连口热饭都用不上了。”
一旦提及苏元昭,刘双全立马活络起来,肩膀掂了两下,又捧了几个Jing贵匣子,与苏元秋一道搬东西。
身后暮色熔金,晕黄的光照在身上,平白添了几分温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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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微杏踏进正院的时候,形销骨立的青年裹着绣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