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也只是沉默地陪酒,在兄弟们拿他玩笑时无奈地说上几句,更多时候则是在观察。但出去一趟之后,他反而高调了起来,非但直接与七皇子谈起了诗词,更是喝到舌头发麻话都有些说不清。问起缘由,便说见与他一般无二的十一皇弟过得好,心中快慰。
这话太假,但深宫中的人大多都虚与委蛇,苏元秋只觉得无聊,也没有深究。但此时想起来,便觉得三皇子行为诡异。
花微杏回想了一下,便将自己看到的那人特征一一道来。
“神情倨傲,年岁看起来不大,应该是自小娇生贵养。”她还补了一句,“哦对了,他把屋子里的古董瓷瓶全砸了,要是找见了他,记得让他赔。”
原本紧张的氛围被花微杏的一句话打破,苏元秋闻言摇了摇头,心想刘双全可真是个人才,千叮咛万嘱咐的,终于把离女姐姐也拉近了钱眼儿里。
按理说,东宫哪怕封闭起来,这些年的吃穿用度也没少过,甚至处于一种补偿的心思,皇帝把两人的份例都往上提了一成。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从哪里养出来的这种爱财架势,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
“我心中已有猜测,只需要借大哥的人手一用,去探探虚实,便可见分晓了。”苏元秋下了这样的决断,当下便起身要往正殿去。花微杏也不拦,反倒与他一道过去,正巧她也有事想说。既然要查人,顺带帮她查一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前后脚踏进太子正殿,苏元昭还在床上挣扎,浅蓝色的织羽外袍披在肩上,慵懒的青年靠在床边,织锦绣云纹的锦被盖在腿上,手里拿着一本装帧Jing美的画册津津有味地看着。
苏元秋只看了一眼,就快步上前从他手中将画册夺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到了床底下。
走在后头的花微杏甚至连是个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就见苏元秋挺直了脊背,垂下眼眸扫过苏元昭如今的状态,直将苏元昭看得脊背发凉、浑身发毛,终于在诡异的气氛中举起双手作求饶状,“好好好,我这就换衣服起身,你先和离女在外间等等呗。”
“呦,还没起呢!”花微杏调侃一声,见他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也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怯,刚踏进来没多久便拧身出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苏元昭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将被子一掀,也未曾去穿衣衫,反倒是弯腰将床底下的书勾了出来,拍打了上面轻微的灰尘后便毫不客气地塞进了枕头下面。
苏元秋没出去,苏元昭也不在意,在他面前从容地挑了一身宝蓝色箭袖衣裳,银质发冠扣合发出咔的一声。青年人四肢修长,伸了个懒腰也自带一股子风流气。
整个过程中,苏元秋都一言不发。直到苏元昭从床内侧捞出个木匣子挟在肋下往外走的时候,他才盯着青年慵懒得没个正形儿的背影开了口。
“那只龙纹笔,是你放的吧。”话语笃定,不带一丝询问的意思。
苏元昭停了下来,却也没转身,站在原地笑出声来,“怎么,莫非你还要找我问罪?”
私藏亦或是私制龙纹笔,哪怕是当朝太子,亦是不敢轻松担下这样的罪名。
“自然不会,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少年眸光深深浅浅,看着对面身材高大却恍若十年前初见的那人,低声说道。
他是不会背叛苏元昭的。
诚然,他总是逗弄与他,甚至时不时去sao扰离女姐姐。但若是没有他,以一个陶馆弃妃之子的名头,他不敢保证自己和离女姐姐能这样无忧无虑地活下来。
苏元昭于他,亦师亦友,亦兄亦父。世人视他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他自然会以一腔赤胆忠心相报。
“没什么打算,就是某些人嚣张太久,该收拾收拾了。”苏元昭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便带着木匣子出了里间。
苏元秋抬脚跟上,绣着Jing致花纹的袍角划过锋利的弧度,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断浪分海,所向披靡。
外间,花微杏从矮柜里拿了茶叶,照旧用自己的粗暴手法冲泡了一壶茶。
深蓝色釉底的圆肚壶因着滚烫的茶水而变了些许颜色,正是名叫千花瓷的妙处,可随温度变换颜色,不同的颜色下,自然也会显现出不同的花纹来。这样花里胡哨又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东西,却深得花微杏喜欢,每次来总要泡上一壶,再撑着脸欣赏上面的花纹渐渐变化。
今日也一样,她坐在绣凳上,眼眸却看着千花瓷壶,袅袅的白雾里隐隐约约瞧见那一张白皙面容。
见得两人出来,便露出个温软的笑,连忙招呼他们过来喝茶议事。
苏元昭对茶没什么讲究,好茶喝得,白水也喝得。再说了,凡间的茶叶,便是再好也终究一般,比不上他曾在昆仑山烹煮的雪茶。
苏元秋则是爱屋及乌,只要是花微杏递过来的东西,哪怕是她炸了厨房做出来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饭菜,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两人在对面坐下,苏元昭便将木匣子往中间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