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赐无望,城里又空虚。他这人,定然对夏君打包票说了不少甜话,就等着买卖做成拿回去哄功邀赏。这要发现阿谢骗了他,为了将功赎过就会攻打青白寨讨些现成便宜。”
谢蓬莱看着卢尽花的眼神满是佩服,“花娘,你果然识人入骨。”
卢向春她们这才呼出一口气,“这才是阿鹭说的,以她为引?”
“不错。”谢蓬莱的视线再度落在整张地图上,“阿鹭知道盐州的价值,此地入手,则天下三分之一盐库尽入沙海。她入敌营,并非一时冲动,而是要调出云放江,也让李继信不得不把重心放在对峙中。”阿鹭撬动了西北局势,开始策动由锦王、商王还有白芷谋划多年的棋局,“倒是花娘你——”谢蓬莱瞧着卢尽花,“你在各寨招募多日,岂会不知安插人手入盐州、青白寨各地?”
卢尽花忽地笑出声,引出几声咳嗽后她深吸了口气,“我当年去沙海,卢家大部也依然在老寨,这些年也没少砸钉子到各处。”她对着谢蓬莱生出了知音之感,“去盐州,你以为谁合适?”
她本属意卢向春,因为侄女有过带兵经验,加上谢蓬莱的协助胜算更大。可谢蓬莱却转身看着野利真,“野利姑娘,你去。”
野利真自己都惊呆,“我?”
“对,你熟知盐州防务,精通北夏语和中原官话——”谢蓬莱停了下,面对相识不久的野利真就委以此任对她而言也是冒险,然而阿鹭信中推荐,而且这位北夏女子竟然将大部分人马都交付给阿鹭化成了商队,可见其人品磊落大气,“盐州毕竟是北夏一州,若是沙海为头攻入,极易引起城内反抗。而你不同,女子领攻一城,这在中原早有先例,而北夏却无。”
所以让野利真攻入盐州,不仅因为她熟知当地语言人情风貌,更为了攻心。
“就是要让北夏芸芸众生、尤其北夏女子瞧瞧,她们中出了个不一般的女儿家,能拯盐州苦民,就能给她们开条道。野利姑娘,你可愿意?”谢蓬莱的语气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沉默了片刻后,野利真坚定道,“我去。”
“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卢向春也拍掌,“我助野利姑娘领保胜军,月娘带人仍然冲阵李继信正面。阿谢,你可是这般想的?”
谢蓬莱颔首微笑,帐内空气忽然热了,寒风此时挟着春意入了血脉,她们抬头齐齐看向外头的绿意融融,“再过些日子,不仅沙海和叶羌河畔,北夏也会入春。”野利真轻声道。
“阿谢,拿下盐州后,咱们再怎么做?”卢向春问。
“争一时才能争一世,争一世再争多世,这世道才会有些大不同。就打咱们手上起,争心,争人,争地,争财……盐州之后,我想会是夏州,甚至甘州沙洲,甚至……”谢蓬莱想到了西京东京,想到这片承载了女人多世苦难血汗的大地。
“阿芷三十多年争了沙海一角,商王五十多年争了朝堂一隅,咱们都别急。只是开了弓不容回箭,锦王可是想明白了?”卢尽花问谢蓬莱,对方点了点头,脸上淡淡洋溢着豪气,“所以我代她来。”
第88章
阿鹭头三天的待遇是好酒好肉和好声好气。李继信见她带着大商队就为青白盐而来,则以此盐供应为诱饵,向她打听锦王在洛阳的侧妃是否确有其事,以及阿鹭自己是否如人所言亦在沙海成了亲。
阿鹭吃得满手油星,嘬了手指头才点头,“我十四岁时就心许了我娘子,而锦王那是打十岁出头就定下的娃娃亲。她大老远的从京城撵到了沙海,为的就是谢蓬莱。”那头李继信听得沉默,阿鹭则反问起他那个打她主意的北夏王侄李继佑何许人?
李继信看着她眼神古怪,随即脸色一松,“我当华朝女子个个贞烈,和女子成亲后还惦记着找男子攀高枝的还是头一回见。”他摸着虬髯想起了白龙鱼服与他错过的锦王,摇摇头,“可惜了。”
也罢,云放江要拿女儿献宠,他手里多一个人质不多,紧要时刻能成保命符也未可知。但和云放江试探几回后,他确定这老狐狸绝不会轻易出城决一死战,哪怕他阵前喊话女儿在手上。没过几天舒坦日子的阿鹭被架到了城门下,盯着脖子前的两把刀皱眉眯眼,随即不要命地喊,“阿爹救我!”
云放江依然不为所动。李继信贼笑一声,“你骂他,骂得越狠越好。”
“他要是不认我该如何是好?再说……不是说还要和亲嘛?脸皮撕破可太难看。”阿鹭吊儿郎当的话音刚落下,刀口已经触到了肤理,滴滴殷红落在衣襟上,她叹了口气,“我说你们男人究竟是怎地回事?两不相让就要推个女人到阵前,还拿我的脖子当磨刀石。”
可刀口当下,她想了想,卯足了劲继续朝城楼上喊话,“阿爹——云放江你这不要脸的赘婿,老白家的基业被你骗到手又断了,保胜军的名声也被你带臭,你亲生女儿在城楼下喊你救命你还不吭声。事二主而无忠骨,献宠媚又无决断,无情义且多算计,凭你?盐州城你以为守得住?李继信这王八羔子都比你强……”
她嘴巴被人捂住时,城头已是弓箭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