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尽形容人不识
大祈十年春,魏谦从旧京度完春节回上京,照例来拜访宝庆王妃。他毫不见外,隔三岔五寻个由头来拜访,池鹿鸣保持接见他的耐性,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每每都能有意无意地带来一些讯息。
此次,池鹿鸣从他处便得知了丘原被参一事。池鹿鸣问所参何事?魏谦道原由众多,却并无堕楼案一事。然虽不涉此案,实与此相关,池鹿鸣心下明白。
池鹿鸣知晓丘原被参,心下焦急。尽管他们已然分开,却并不陌生。他们像并肩作战的战友,共同为留在上京而努力过;况且,还有在安城那么多个夜晚,前路茫茫,他曾无声地陪伴她度过那黯然的长夜。或许在池鹿鸣心里,他亦如师如友,见证过她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故人。从前种种,都让她做不到对他的事视而不见。
然而,她并不敢至宝庆王处问询前朝政事,她将所识之人扒拉了一圈,决定进宫找徐妃探听消息,虽有不妥,但别无他法。
春夏之交正是一年好时节,徐妃着一身藕色薄衫,虽是常服,但裙边绣满了同色花卉,隐见奢华;发髻看似随意挽成,但发上、颈上与手上戴着成套的祖母绿首饰,于日常间极显华贵。她正在廊下逗弄小鸟,很是闲适,见了池鹿鸣,淡然道:“今儿怎么进宫了?”她声音清脆,心情似乎不错,与当初闻为父亡伤感不已的徐一往判若两人。
霎那间,池鹿鸣神思恍惚了,仿佛那日经历的是一场梦,徐一往依然是千娇百媚的宠妃,全不是曾经伤心得不可自抑的孤女。
后妃无需为自己父母戴孝,徐妃的悲伤在那天得到倾泄后,很及时地自我修复了;否则,她又能如何呢?总不至于让天子来迁就与劝慰一个后妃。
池鹿鸣定了定神,笑着与她见了礼。此等情形下,她应该绝口不再提前事,可她此举原为试探消息而来,无可避免要提到徐清风,不管行事是否妥当,但为了丘原,她也要豁出去问一问。
池鹿鸣陪她闲聊了日常之事,徐一往投完了一只鸟后,就不耐烦了,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可是有事?”
池鹿鸣接过食盘递给宫人,回道:“不过是来看看娘娘,无事。”
徐一往收了笑脸,低声道:“且活着呢。”
池鹿鸣试探道:“听闻办徐姐夫案子的那位大人被参了。”徐妃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池鹿鸣硬着头皮又道:“现下他参了,不知原来的案子可会改判?”
徐妃问道:“你竟如此上心!”
池鹿鸣来时便想好了由头,大方回道:“若是改判,阿玉便有了盼头。”
徐妃刻薄道:“我竟不知你二人何时如此交好了。”
池鹿鸣略有些不好意思,陪笑道:“故人不多已,我们终究还是亲戚。”
徐妃道:“留下来的不过是Cao心之命罢了。”反问她道:“你可听闻,参那人是哪些事?可有拿我父亲身后事说话的?”
这个池鹿鸣实在不知,回道:“我不知详细,但想来不会少了这一条。”
徐一往气愤道:“切莫打着为徐家讨公道的幌子,我明儿就着人叫阿弟上道请罪疏,绝了他们的念想。”
池鹿鸣仔细端详她,不知她是真是假,问道:“娘娘你不恨那位大人?”
徐妃嗤笑道:“恨他?我要恨一把刀?”她言语中尽是对丘原的奚落。说完,她袅袅娜娜朝廊外走去,又去看花。
她使劲地摘下开得最好的一朵,也不顾是否伤了指甲。她把花略放在鼻下闻了闻,又随意扔了,沮丧道:“时也,命也。”
池鹿鸣不言,或许东洲破城之日,徐清风即应自刎谢罪?他投诚新君,遭受旧朝故友唾弃,在新朝也受到排挤。可惜他一生爱惜羽毛,与人为善,却为世人所不容。
至徐来事涉堕楼案,又牵连于他,某种意义来说,也不过是借口而已。这一点,徐一往始终清醒得很,只是不知她是否怨恨祈元帝呢?
正说话间,太监过来传话,皇帝今日要来关睢宫用晚膳。徐妃笑着赏了来人,又吩咐左右准备接驾各色事宜。
池鹿鸣见她忙碌,向她告辞。徐妃意犹未尽,送她出去,道自己正好要去园子里散散心。一行人沿着□□朝出宫的方向走去,池鹿鸣依然很熟悉路径,往日种种尽在眼前。
她二人在东洲时并不亲厚,向日在宫中也无来往,近来虽稍有接触,始终算不得贴心,故两人一路走着,并未有多话。路上见着几拔宫人,忙着向她二人见礼,她们看到的徐妃依然是光彩亮丽,并不曾见识过她的崩溃与悲伤。
及至内宫垂门,池鹿鸣再次向徐妃辞别。徐妃朝她微微一笑,道:“咱们既活着,就要活好!”池鹿鸣点了点头。两人相互别过,池鹿鸣自出宫去。
池鹿鸣在宫中耗了一天,并无收获。从徐一往的态度推测,想来祈元帝并不愿意丘原被参,徐一往除了心下明镜般的清楚之外,更多的应该还是附和皇帝的想法,她无疑是极懂他的。这般说来,丘原似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