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鹿鸣气道:“你以前也这样?”她的意思是宝庆王以前也是这样对待他的发妻。
提及发妻,宝庆王似乎有些不快,肃声道:“那不同。”
池鹿鸣听后,内心一阵酸楚,但她极是好强,并未显露,少见地卑微道:“我固然不敢与先王妃比,可这是你的王府,不是我的,我倒像是鸠占鹊巢了。”
宝庆王扫了她一眼,反嘴讥唇道:“我以为,我不在府里,王妃会更自在。”
池鹿鸣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那你休了我吧,王府还你,也还你自在。”
宝庆王仔细辩了辨她的神色,嘲笑道:“那位丘大人现在可是成了亲了,原先还只是有婚约。”
池鹿鸣恼他每每提及丘原,恨道:“我们二人之事不必牵涉他人。”
宝庆王站起来,围着她走了一圈,笑道:“王妃不必口是心非。”未及池鹿鸣还嘴,又嘻笑道:“若他此刻殁了,你还要我休你吗?”
池鹿鸣见他口不择言,气不可抑:“何必咒骂他人,与他人何干!”
宝庆王道:“王妃似乎好是心疼?”
池鹿鸣见他东扯西扯,无法理喻,自己把话题拉回来:“我不想再为你守着这座王府了,我累了。”
宝庆王盯着她恨道:“你在这王府,有何不足?”
池鹿鸣对上他的眼睛,坚定说道:“我是人,不是求饲养之鸟兽!”
宝庆王道:“你之所求已得,我并未愧对你。”池鹿鸣听他言下之意,竟是说自己嫁他是为王妃之尊荣,深觉委屈与侮辱,发狠道:“我现下成了全上京的笑话,我要这名头何用!”
宝庆王迅速冷冷回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池鹿鸣气极,再也顾不上仪态,用力摔碎了面前的杯子。她失了感情,又未得到婚姻;她一心想求琴瑟和鸣,如今却是南辕北辙。绝望与失落,挫败与灰心齐涌心头。她盯着面前的杯子碎片,忍不住流下泪来,她稍微别过脸去,并不想被宝庆王看见。
宝庆王已看见她在流泪,他虽略微有些歉意,但心里因她为丘原的挂念而积累的不快并不能消除。说不清是爱还是怜,他不再讥讽她,也不再刺激她,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她。
池鹿鸣略微平静了些,她抬起头,看了看这屋子,堂皇的陈设、崭新的桌椅,阳光照进来,庄严而大气。她忽然觉得这就是个笑话,她自己忍辱负重、含辛茹苦了这么些年,最终也没得到属于她的感情与婚姻。这座王府就像个冰窖,她的心都寒了;她与宝庆王所隔不过咫尺,却跨不过彼此心中的坎。
她累了,吵不动了。她理了理自己的仪容,默默地走了出去。下人进来收拾,宝庆王独自坐下,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又过了片刻,阿涂来报,王妃叫人备了车马出去了。宝庆王问:“带了东西吗?”阿涂道:“什么也未带。”宝庆王放下心来,她能去哪儿,终会要回来的。
正如宝庆王所料,池鹿鸣当然没有地方可去。她在上京并无娘家,只有一个沈宅,且舅父长年又不在此地;她也没有朋友,即使有,她也不可能去哭诉。她早已习惯一个人面对痛苦,一个人独自消化。
池鹿鸣吩咐车驾绕着城反复走,终走到城门关了,街道上都再无人马了,才不得不回去。待回到王府门口,池鹿鸣希冀宝庆王已然离去了,她不想再面对他。
宝庆王并未休憩,自在四物楼读书。待到下人来报王妃已回来了,他才放下心来。
☆、金屋无人见泪痕
又过了半个月,丘原之事仍无定论。算来他已在狱中近两个月了。
池鹿鸣打听到,丘原行事清正明,所参之事十有八九不符,倒不足为虑,只有他在双河与姜惠卿来往过密之事无从抹煞。男女之事本是捕风捉影,此时姜惠卿不知身在何处,丘原自己也并不分辨,是故无法证明清白。
池鹿鸣心下歉然,不知此事何时能了解。丘府也常着人来求见她探听消息,使她压力倍增。某日心生一计,干脆引火上身。她寻了个日子,大张旗鼓到丘府探望丘老夫人,引得上京众人侧目,议论纷纷。她又无意中与魏谦言说当年曾在双河有何见闻,全不顾旁边还有他人在座。
上京很快流言蜚起,宝庆王赶回王府兴师问罪。池鹿鸣一脸淡然,反问他:“当日我与他俱未婚嫁,有何不妥?”
宝庆王气极反笑,恨道:“你固然不会愚蠢至此,所谓关心则乱,你不过是看时日久了,甘愿舍身救他。”
池鹿鸣反驳道:“这不过是事实而已,况且也谈不上舍身。”
宝庆王忽然大笑,笑她愚蠢而不自知,索性揭开盖子:“此案久久未定,不过是要引蛇出洞而已,不是那位不保你的丘大人。他即算为着这江山,也要笼络新人。
池鹿鸣闻言大惊失色,此事稍容细想便知,可她因为对丘原有着情感与诽言的双重愧疚,果然莽撞了。
宝庆王渲泄过后,失望与疲倦至极,追问她:“你究竟为何如此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