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弘景松了手,望着络秀,静静等待着络秀。
络秀看着弘景眼神中的期待,愧疚似高瓶里盛满的露水,就要满溢了出来。她低下头,鼓起勇气开口道,“弘景,你有所不知,去年我和爹爹走镖回陇西的路上,爹爹就对我说……”
“沈伯伯,您来了。”元镇出声打断了络秀的坦白,络秀抬头,却见爹爹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第二十八章
听到元镇的话,络秀整个人如遭雷击,仿佛一下子落入了冰窖。她瞥见爹爹和元伯伯从大堂里出来,爹爹走在前面,元伯伯跟在后面,两人都面色肃穆。络秀的心跌入谷底,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元镇也注意到了叔叔和沈伯伯周边的严肃氛围,他心想,莫不是自己私带络秀七夕夜出去游玩,惹得沈伯伯不高兴。其时男女大防并不严,在京都,月上柳梢头,七夕男女结伴出游并不罕见,更有大胆的女子会对自己中意的男子掷瓜果香巾以示爱意。而在陇西,民风更为开放,少男少女情投意合私下相会也属常见。元镇心想,毕竟沈伯伯对二人出游并不知情,生气也是应该,他觉得自己作揖,诚恳解释一番,想是无碍。
他正当开口,却看到沈伯伯跛着腿走到络秀面前,满脸愠色,抬手就给了络秀一巴掌,骂道:“孽障!”
络秀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嘴角渗着血迹,脸上火辣辣地疼。
“沈伯伯!”
元镇喊道,他还待说话,却被叔叔拦了下来:
“沈兄,你冷静一点,都先进来再说吧。”
几人进了閣子之后,元镇还未开口,却听到元厉对络秀说道:
“恭喜沈姑娘和吴王世子喜结良缘。”
元镇听到叔叔此话,只觉得耳朵嗡嗡,一时回不过神来,垂下手,长袖里装着的双头莲也落在了地上。
“叔叔,你说什么?”
元厉轻轻拍了拍元镇的肩膀,又看了看沈炎,客气地说道:“沈兄,我这亲终究是晚提了一步,看来我们是当不了亲家啦。日后沈姑娘富贵,你也有福。”
“真是对不起元兄,小女顽劣,我不知元镇和小女竟还有此事。”
沈炎对元厉作了一揖,语气里满是抱歉,“只是这婚约上次离京时就已经定下,虽是做人家的妾室,但也不好更改,唉,哪有什么富贵可言,只要她安分守己,我也就放心了。”
元镇听了沈炎说的话,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络秀,他的眼睛里一时填满了红色的血丝,太阳xue处甚至有青筋突起。
络秀低着头不敢看他。元镇瞥见了络秀嘴角的血迹,他眼睛里划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就被愤怒淹没。
“吴王世子?上次离京时就已有了婚约?”元镇口中自言自语道,一抹自嘲浮在了他的脸上。
络秀抬起脸,爹爹下得手毒,左脸已经肿了起来,她看着弘景,看见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眼里满是不甘,愤怒,和难以置信,弘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
“我不知沈姑娘已有婚配,是元某冒昧了。”
言罢,元镇似是想到了这一路络秀询问自己定亲的细节,冷笑了一声,扯了扯嘴角,皆是苦涩,只觉得这四面墙里如地狱一般,让人无法忍受,他转身离开,决绝地出了丰庆楼。
络秀看着元镇离去的背影,她虽预想过上千次这样的场景,但这一幕真的发生在眼前时,心中却还是疼痛,爹爹打她时她从不流泪,可弘景这样冷漠地离去,却让她眼眶通红。她终是按捺不住,随着弘景,跑出了丰庆楼了去。
“弘景!”
络秀看见弘景孤身一人走在菜河边上,七夕夜,人群散去,只有远处的茶坊还传来博易喧闹的声音,她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
“弘景。”
元镇的背影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通红的眼睛里再没有往日的温柔,桃花眼里是络秀从未见过的冷漠。晚上游玩起的薄汗此时化作冰霜覆在元镇的身上,凉意穿过他的肌肤渗入他的心房,让他觉得京都如寒霜之地,使人瑟瑟发冷。
“弘景,你听我说……”
“沈姑娘,”元镇无情地打断了她,冷冷地说道:“请不要再叫我弘景。”
络秀顿住了脚步,她握紧了双手,还是开口说道:
“弘,元公子,我不是故意瞒你。我早就想告诉你我的婚事,之前不与你说是不想在信上表明,我本打算今日一见你就向你坦白,可我,我看着你,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即使没有爹爹,我今夜也一定会与你说明的。”
元镇听了,想起今夜他对络秀的倾诉衷肠,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新添置的白衣和身侧人一袭的石榴红裙,更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傻瓜,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
“沈姑娘不用解释,良禽择木而栖,沈姑娘能嫁入吴王府,又怎么能看得上元某这样的账房呢?”
“弘景,”络秀听了这话,心中苦涩,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她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