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蛟汪濡,脾性残暴,杀害同类,罪不可赦。”
汪濡右手持刀,抬起胳膊,手肘狠狠发力,刀锋逆鳞而上,刹那间左臂血流如注,数片坚如硬铁的蛟麟被硬生生削去!
“……责令剜麟二十片,以儆效尤。”
剜麟之痛……痛比剥皮。
蛟麟难化,强行剜去,数十年内不可再生,此时的蛟,无甲覆体,比凡蛇更为脆弱。
这几刀,几乎废掉了汪濡的一条胳膊、一只前爪。
第40章
剥掉皮后,司泉修为消散殆尽,又被抹去了灵识,已与普通蛇畜无异。再加上之前断尾、相斗留下的伤口依然在,蛇身虚弱不堪,被北边的人接手带走,都不知还有没有命挨到蛮荒。
汪濡元气大伤,随行回漠北,之后自请放逐,同花斑蛇一起去往极北蛮荒。
向晚楼被官府查封,妖蛇之说传遍扬州,民间人心惶惶,沈渊知道此地不可再久留,且要事已了,随即遣散众人,孤身一人离开,踪迹消失在九州大陆之西。
人间现世的三条蛟,一条放逐、一条失踪,剩下的青蛟萧艳不得不料理接管他们留下的南北两块地域,始知沈渊当年的不易。
而东海封海令迟迟未除,波涛平静,俨然一座围城,壁垒森严,无进无出。
四年后,西域楼兰。
中原四月,此地白昼已宛如盛夏,日光大盛,烈烈无风,荒漠绵延至视线尽头,沙丘林立,满目金黄。
身后绿洲湖泊如漠上一点明珠,灼灼耀眼,闪烁着九州极西最后的一缕文明之辉,再往前,塔里木沙漠无边无际,守护着那看不真切的模糊远山,和远山之后的西天极乐。
绿洲边缘已只剩颓颓蔓草,鲜有人迹,沈渊眯了眯眼,收回眺望的目光,转过身往回走。
古城楼兰黄灰色的石墙渐渐出现在眼前,靠着西边沙漠的这面没有城门,沈渊足尖点地,疾冲后轻巧腾空,踩着砖石跃过城墙,施施然落入城内。
不同于中原风景,西域渴水,树木难以生长,城中多以石土作居,少见高楼。楼兰作为中原商路的终点,虽不及故原繁荣,却依然不算冷清,驼队送来丝绸茶叶,带走香料皮毛,楼兰人和少数的汉人安和而居,鲜亮明艳的楼兰服饰中常能见到淡色的华夏衣冠。
道路尘沙飞扬,沈渊拉低头上的帽檐,遮面黑纱垂下来挡住脸。他往城东走去,离城墙不远处坐落着一家汉人经营的茶馆,酒旗垂下,今早刚刚进城的商队坐在路旁桌前休憩,等待午后互市。
沈渊不动声色地走进茶棚,在角落坐下。他在楼兰呆了几年,同为汉人,店家已经熟识了,看见他进店来,马上使唤伙计端上茶水。
商队的目光自然被吸引过来,沈渊低着头避开,伙计为他倒茶,招呼道:“公子,这是掌柜新购进来的新茶,江南名品呢,您尝尝。”
白瓷杯中雾气升腾,浓郁茶香扑入鼻间,汤色翠绿如碧,沈渊端起杯浅啜一口,熟悉的茶醇之味,飘越万里来到唇齿间。
“扬州绿杨春。”他轻声说。
“您果然懂茶啊!”伙计感叹道,“竟然能尝出品类!”
“不太懂。”沈渊淡淡道,“以前常喝而已。”
“您是扬州人?”
“呆过一段时间。”
“今天到的这支商队听说也是从扬州过来的,手上有不少好东西,这茶就是和他们换的。”伙计小声说,“我听他们聊起,说此次西行,手上还有几斛名贵的东海珍珠余下,打算都在楼兰出手。”
沈渊闻言,眼睫微颤,但很快恢复,专注喝茶,日头缓慢位移至头顶,街道那头传来三声重重的鼓响,楼兰古市开张,商队立刻放下茶碗,牵起骆驼,载着货物往墟市中去。
人走后,伙计拿着抹布收拾桌椅杯碗,原先坐在柜台前理账的店家走下来,站在了他的身侧。
愿在楼兰城里做汉家生意的人,来历必定不普通,沈渊一早注意到这家小茶馆的年轻女主人,也看出她是大盛都护府安插在西域的护桩和眼线,但他无意知晓,更无心插手这些诡谲。
“沈公子又去西边了。”店家握着团扇掩面而笑,“这次有没有进展?”
没有。塔里木沙漠无边无涯,隐藏在沙丘以外的须弥山受极乐庇护,只可远观,无论跋涉多远,都只能远眺到粗浅的轮廓。那是佛祖的地界,没有允许,凡物根本无法靠近。沈渊曾经无数次试图越过黄沙大漠,到达九州的西尽头以外,但也无数次无功而返。
沈渊不以为意,垂着眼没有作答,店家也不追问,看着商队离开的方向,慢慢道:“奴家知道沈公子并非一般人,也知道公子已经看出奴家身份,故有一事相求,恳请公子答应。”
沈渊沉默片刻,说:“你说。”
“这支商队从江南而来,途径敦煌玉门,一路上走私数百斤锻铁,售卖给关外蛮子,又遁逃至西域,都护府有令,不能留活口。”店家平静道,“虽不知公子来历,但为万全起见,请公子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