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东来,立冬当日早朝还未下,后宫便急忙忙传来了纳兰且弥将要诞子的消息。
原容玉登时起身,面对满朝百官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去了日及殿。
皇帝走后,元辅站在原地叹息着摇了摇头,“皇家竟又出情种,灾祸啊……”
有人听见反驳,“元辅固执了,一生只爱一人在民间乃代代佳话,荀国如今血脉已延,何祸之有?”
“祸自然不在陛下。”元辅回道:“可九五之尊的爱意,比这世间万物都值钱啊,谁又能保证人心永不会变。”
当夜,后宫诏令传下——
素遥贵君于荀国丁卯年冬月廿二喜诞皇子,赐字为凛,大赦天下。
纳兰且弥昏迷了两日,直到后日清晨才醒过来。
他耳边隐约听到了幼儿的啼哭,梦里徐徐展开一副画面。
林间鸟啼清鸣,叶枝葱葱,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点点奇形怪状的晶块。
明明祥和宁静的画面,可他依然听见有人在哭。
转过头去,才看见名幼儿。
那名幼儿长得Jing致极了,乌发垂腰,羽睫纤长,身上穿着件繁杂又Jing致的小白袍,因为哭泣的原因,婴儿肥的脸颊上微微透着点红。
纳兰且弥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幼年的自己。
他在朝西域的反方向漫无目的的走着,是在向往自由也是在逃命。
纳兰且弥见他哭的走都走不动,还是情不自禁迈步靠了过去。
这只是梦境。
小纳兰见有人站在他面前,像抓救命稻草似的一把就抱住了纳兰且弥的大腿,声音带着些他阔别已久的软糯和天真,“你……你能不能救救我。”
纳兰且弥没有开口。
“你是来救我的吗?”小纳兰又问了他一句。
纳兰且弥移开视线,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不是。”
小纳兰又哭了,“我不想回去,我不见了,我爹娘会找我一辈子的。”
说完,小纳兰放开了他,又自己摸索着朝西域相反的地方走。
与西域相反的地方是中原。
纳兰且弥并不想在梦里对幼时的自己这么残忍,他忍下真相只说道:“回去吧。”
“我要回家。”小纳兰迈着小短腿,像只不懂事的飞蛾,朝着远处模糊不清的界河眺望着。
后面已经有人找来了。
纳兰且弥又看见了当时面貌正年轻的西域王,他看着西域王一把抓住了小纳兰的后颈,把他当空提了起来,教训的拧他耳朵。
在幼儿哀恸的哭声里,纳兰且弥看着他,也向望着被回忆禁锢其中的自己,说道:“此刻的循环反复只是暂时,你终会回到自己思念的家乡,也会有人在岁月长河中救你于水火。”
四周渐渐模糊,纳兰且弥心头有种预感,他知道自己要醒了,临走前,他回头看了小纳兰一眼,却莫名察觉到年少西域王的脸上似乎带着些急切的慌乱。
纳兰且弥在晨光里睁开了眼睛,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他闭了闭眼,良久才侧了个身。
刚一转身,他就见到自己脸前猛地趴过来一个仿佛又小了好几倍的自己,当即被吓得睁大了眼,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朝后猛地躲了一下。
随即,“小纳兰”身后又缓缓歪出另一张英俊的脸,原容玉呲牙笑了下,又重新抱回自己儿子,哄他睡觉。
纳兰且弥这才松了口气,坐起身抬眼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发怔。
“生它痛不痛啊,人家都有一朝有孕,衣带宽两尺,你别说宽了,再把腰带勒勒,都能再窄一尺。”原容玉一见纳兰且弥醒了,就开始喋喋不休,不知道是因为这两日没人陪着说话还是被吓着了。
“脸也白的像画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娶了个田螺姑娘。”原容玉打量着纳兰且弥Jing致的眉眼,将吻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纳兰且弥阖了下眼,淡笑着推开了他的脸,“别想哄我洒扫家务。”
“那不能。”原容玉短短两日,抱孩子的姿势就已经很熟练了,纳兰且弥看一眼,就知道这人应该从孩子落地就几乎没怎么撒手。
纳兰且弥小心凑上去,也看了看自己儿子的模样。
“你看,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原容玉又把他竖起来,仿佛在对纳兰且弥显示一件稀罕的大花瓶似的。
纳兰且弥没反驳这句话,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的眉眼鼻唇,很像,和他太像了。
如果没有做刚刚那个梦,或许他还分辨不出来,此刻醒了一看,他才清晰的知道有多像。
原容玉笑的有点傻气,“朕说养个小纳兰的愿望实现了,你真好。”
纳兰且弥无奈的笑了一下,他又不能控制自己生出个什么玩意,要是像前朝元辅那老头子,他也没地方去解释。
“他……他有没有遗传我的问题?”纳兰且弥看着站在殿内逗孩子的原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