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一拍,两眼直勾勾瞪圆了,肚皮也跟着手上动作,随声咕咚一颤。
“嘶——”他暗暗咬牙,另一手在桌下拍了拍自己肚皮,指头轻轻摩搓那臌胀颤动之处,心中暗道:‘好孩子,乖乖的,讨来银子便分你一份,好做奶水钱。’
邢夫人也不慌不怕,斜他一眼道:“喝!莫要扯这些虚头,我纵是留下钱银,只怕也叫你赌得精光!”
邢德全闻言不禁恼羞,也不顾腹中阵阵紧涨,肚底隐隐坠痛,就掐腰叫道:“你当我不知?前儿邢忠来了,你不是给他几大包东西回去花用?怎地都是坐胎,堂兄弟可给,亲兄弟却不行?”
邢夫人闻言,气得发抖。原来前儿她撞破贾赦与邢忠丑事,见这堂亲肚皮滚圆,还在自己丈夫身上放肆呻吟,险些气得厥倒过去。贾赦为平事,就许诺孩儿生下后给她做亲子教养。邢夫人无儿无女,房中嫡庶子女又不同她亲近,于是勉强应允,替他二人隐瞒。
她强自忍气吞声几日,终究渐渐回心过来,竟也觉是白得一孩子,有些喜欢。就唤了邢忠来,见他面红耳赤,做小伏低讨饶,心里便平了两分。之后再送他几包补品吃食,叫他养胎安产。
不过邢夫人毕竟是个吝啬不散钱的,就将自己屋里平日得的赏赐赠物收拾整理,捡了些品相低劣,物形有缺的,又自份例中扣下自己几道菜品,这才凑得几包物什。
如今这事又叫邢德全说出,他虽不知内情,却钩得邢夫人真怒,就见她站起身来,甩手道:“好!好!谁想到我家里有一算一!俱是些鸡鸣狗盗的贱货娼头!”说罢,就转身要走。
邢德全得一声骂,也不恼,只是心里犹自想着要钱,就也起身,拉住邢夫人不放。邢夫人恼道:“混账!混账!”说着拼命要将自己衣袖拉回。因她不欲人见娘家亲眷种种泼赖模样,故遣了众丫鬟出去,屋内只有他二个对坐,此时拉扯争执,也没个劝解阻拦的人。
也不知这对姐弟究竟如何推来搡去,忽就见两人四手都是一松,俱跌跌撞撞后退两三步。邢夫人尚无大碍,一个趔趄便站定了。就见那大肚的邢德全,踉踉跄跄不住后退,不想身重体肥,且腿脚上歪扭一下,便支撑不住,仰面跌倒下去。
他直直摔在地上,撞得肺腑内气血翻涌不止,几乎呕出一口血来。且不及反应,肚中就紧紧一缩一坠,猛地暴起剧痛,叫他禁不住痛呼出声。
就听一声凄厉大叫,地上哗地涌出一大滩血迹,再看他人,已然昏死过去。
外头侍候丫头婆子听得声音不对,忙就叩门进内。见满地狼藉,邢夫人目瞪口呆,两股战战靠在墙上,地上邢德全眼皮紧闭,下身哗哗淌血。
众人皆是惊慌失措,忙将邢夫人扶出去,又去外头请医。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神色木讷,生怕惊出了病症,忙又扶入边上屋里歇息。
这时候邢德全已然醒转过来,觉肚痛愈烈,且胸上腹上,俱是闷痛难忍,于是高声嚎哭起来。
“啊——啊——”
邢夫人坐在隔壁屋里,闻得他呼号,手上就是一颤,又撒出一桌茶水。她手脚战战问王善保家的道:“他怎地了?怎地……”
王善保家的忙答道:“太太且放宽心,已去请大夫来了。”
邢夫人刷地起身,扶着桌子走了两步,面上也俱是热汗,眼看着手脚也是发颤,目光又是无神,猛然回头来道:“啊呀!啊呀!这诊金银子!他付得出么!”
王善保家的看她面色恍惚,就温言软语迎合道:“太太……太太得长远看,这……这银子就当作散了去罢……也是为得贾府体面,我们这样人家,哪里有问亲戚讨钱的呢!舅爷行事无状,万一闹得老太太知道,愈发不美。”见邢夫人按着桌面发怔,又扶住她道:“毕竟见了血,恐怕不吉,太太不如再给些银钱,也好打发了去。”
邢夫人神色仍是恍惚,眼见是叫那血淋漓景况唬住了,恐怕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旁人说了什么,不过要将自己心中恐惧发作出来罢了。许久,才怔怔点头道:“便如此吧。”
她心口仍是惊得隆隆作烧,然亲弟正在隔屋辗转呻吟,怎好径自入内歇息,于是勉强抚额按胸,扭着巾帕坐着罢了。
那厢邢德全在屋内,正是下腹坠痛臌胀,肚皮紧缩,两腿之间又咸腥湿粘,冰凉一片,愈发又惧又痛。手脚四肢似是锈蚀一般,不能挪动,仅是将手伸下去摸自己肚腹,就叫他出了一头冷汗。
他才将手搭在肚皮上,里头便是咕溜一动。不若先前胎动似小鱼游走,却像刀自肚内划开皮肉,叫他腹里吃痛,骤然紧缩起来。
邢德全猛地紧闭住双眼,扭曲了面孔,直紧得眼皮酸胀,耳边沁汗。他两手攥住衣袍,腿脚禁不住支起臀部,那肉臀连着粗壮腰肢俱紧紧绷着,低低悬空。
待那一阵紧缩过去,他腰上一松,臀股失力,骤然瘫软在炕上。“啊——啊——”肚皮在炕上又是一震,激出邢德全两滴痛泪,两手就在肚底胡乱揉搓。
这样一摸,方觉肚皮不似先前一般饱涨圆挺,却是坠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