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街头的商铺门前零星点了灯火,四下却依旧是黑沉沉的,五味斋门口走出一位衣衫褴褛却梳妆整齐的女子,紧抱着怀中的油纸包,身后传来店里伙计的声音:
“这不是昨日的那个女乞丐吗?”
“是啊,这钱莫不是从哪儿偷来的吧?”另一个伙计瞅了瞅手中的碎银钱,疑问道。
女子并未停下脚步,也未解释分毫,只缓缓地踏着步伐,一步一步的坚定地向前走去,纤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凌晨的街头。
“呦,我当是翻出去干什么了呢,就为了买两个鸡腿?”
清阁围墙内,琳琅终于逮到了柳枝的把柄,趾高气昂地站在她们主仆二人面前讯问。
“这是鹅腿!”岑儿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气不忿地回嘴。
“管它是什么!”琳琅微微一窘,一把将手中的油纸包扔在地上,脚边的大白猫迅速凑上去嗅闻舔咬起来。
“你!”岑儿怒嚷,心疼地看着地上被那畜生糟蹋的鹅腿。
“看在我们白灵爱吃你这东西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吧,你跪下来求我,我就不去揭发你。”琳琅将视线转向柳枝,盛气凌人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岑儿!”柳枝拉住岑儿,喝了一声。
“不过一个贱婢而已,清阁里来一个换一个,你竟也护着?还是说根本就是一路货色,才如此惺惺相惜啊?”琳琅挑起高傲的下巴,抚了抚鬓角,“你们两个,一个娼馆送来的下贱坯子,一个荒山里倒卖来的野货,倒是般配的很哪。”
“仗着肚子里有五钱墨水晃荡,便去胡乱勾人,他们都道你贞洁,可到头来呢?你不还是一个ji女?酒rou生意和酒色生意有区别吗?娼和ji有什么两样?倒是成日里端着架着,装的清高得很,依我看你就是个狐媚子,虚伪下作得紧!呸!”琳琅有意刁难柳枝,绕着主仆二人走了一圈,嘴里越骂越难听。
“琳琅姐姐教诲的是,柳枝定会谨记。”柳枝死死按着岑儿的手,微微欠身,一副谦卑的模样,攥着衣摆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眼圈已然红了。
“什么姐姐不姐姐的,我不过大你几个月,竟姐姐姐姐的叫,生生给我叫老了!”琳琅气地直瞪眼。
“琳琅小姐说的是,是我嘴拙。”柳枝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尊严和傲气都吞落到肚子里,咬牙道。
“罢了罢了,今儿个小姐我高兴,且饶你们一回,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不留情面,如实告到妈妈那儿去,到时候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琳琅得了趣,索性见好就收,抱起贪吃的大白猫转身走了。
几日后,柳枝无意间在岑儿的房间里发现用剩下的巴豆,惊觉琳琅这两日腹泻虚脱与岑儿有关,质问她她却不承认,柳枝满屋子地找才找来一根趁手的鸡毛掸子,罚她下跪,问她可知错,她却嘴硬得很。柳枝气急便挥棍抽了上去,一棍一棍落在娇弱的背脊上,岑儿咬着牙关掉泪,嘴里却倔强地念着“我没错”。
傍晚掌灯时分,柳枝终究还是心疼她,带着从妈妈那里求换来的金疮药来到岑儿屋里,轻手轻脚地为岑儿上药。
“你去照照镜子,看你脸上是不是绿的跟王八似的。”岑儿趴在床上,赌气道。
“我的脸是绿的?为什么啊?”柳枝擦药的手停了停,没想甚多地顺着话茬问了一句。
“忍气吞声憋的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这臭丫头,越发牙尖嘴利了。”柳枝擦着药,笑骂道。
“娘胎里带出来的,别人想学还学不来呢。”岑儿一脸得意。
柳枝顿了顿,神色渐渐黯淡:“我最早接客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术士,他说我这名字起的不好,命浅福薄,是个漂泊无依的命。柳树有根,柳枝无根,虽是长在枝头,可也只能随风飘摇,任人折摘。我从小长在清阁,早就没有亲人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从你来到我身边的那天开始,我就当你是亲妹妹了。倘若今日那巴豆是别人发现的,你可知道你还能不能活着?爱之深责之切,你若是不收起利刺,伤害的不只是别人,还有你自己,还有我……”
滚烫的ye体接连滴落在背上,不偏不倚地浸入伤口,岑儿疼得一颤,那热泪仿佛穿透到心脏重重地撞了一击,泪水顿时蹿了出来,她终于软下态度,攒着枕头哭得不能自已:“小姐……岑儿错了,岑儿知错了。”
感伤之意顿起,主仆二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岑儿向柳枝保证她今后定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铜镜里映着一张面若桃花的脸,柳枝坐于梳妆台前,身后的丫头正认真专注地为她挽髻梳发。
发丝分拢间,岑儿又看到了那块青色的刺字,就在小姐的右耳后,她知道这是官ji的刺青标志,清阁里破落的贵小姐多的是,可有这个刺青的许是只有她家小姐一个。最后还是按照老样子,取了一缕头发从耳后披下相遮。
小姐从未提及她的家世,她也从未多嘴问过,小姐待她亲如姐妹的好,她也回报给小姐她所有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