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醒来的时候孤身一人,躺在焱空安排他住的那间寝殿内,远处的桌上放着一只烛台,江栩一颦眉,微风拂过把火苗打灭。黑暗中好像有声音在呼唤他,他起身下床,趿着木屐,推门走了出去。
月华如水,给庭院增了几分空灵,庭中藻荇交横,江栩在月色中游走,细细分辨声音的来源,判断的结果和他心中的直觉不谋而合。
是那间废弃的神殿。
他走到殿前,门大开着,黑布落在地上,卧箜篌浮在空中,琴身上的金文像是被打乱的水面,涟漪一般浮动着,带着奇异的妖冶,琴弦自发波动,弹着江栩记忆深处的乐曲。
他走上前,指间碰上琴身。
“阿栩,阿栩。”
一道温柔的女声唤他,不是母亲。
“阿栩,过来呀,往这边。”
“好乖啊。“
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若即若离,熟悉又陌生。
“阿栩,宝贝儿。”
浑厚的男声从同一个方向传来,但更细微,更模糊。
“到这里来……”
声音消散了。
“你舍得么?”
“……”
“我舍不得!”
“桐儿……”
“你闭嘴!”
杯盏破碎的声音。
“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好疼……
刀剑入rou的闷响。
火舌灼烧着皮肤,绽开一朵朵鲜血的花。
“我的桐儿,她在哪儿!”
更多重物落地的声音。
“杀了他们,去啊,杀了他们!”
有东西被塞进手里。
他抬眸,对上一双火红的眼睛,鲜血从眼眶中涌出,痴狂而狰狞。
“去报仇,去啊!”
肩膀被猛地一推。
“阿栩……不要……”
还是那道女声,让江栩心痛得无法呼吸。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江栩!江栩!你在干什么!”
视野内强光骤现,小臂上剧痛,手里拿的东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是一把带血的匕首,不知道是谁的血……
喉咙被扼住,后脑狠狠撞上墙壁,把他撞得晕眩。
气息不通,喉间发出嘶声。
视线逐渐清明,他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褪去了温柔和深情,盛满了熊熊怒火。
怎么了?
他将目光后移,看到了焱曦玥,以及倒在他怀里的焱空。天帝胸前是一大片血污,空气中是浓浓的血腥。
是我吗?
大概是了……
又是这样。
他笑了起来,状若癫狂,焱曦宸惊愕间松手,他顺着墙瘫倒在地,胸膛猛烈起伏,然后一点点向焱空爬去。
有人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掀到一旁,他伏在地上猛烈地咳,再抬起头时,双目熔金一般,金色血ye从眼眶中溢出,在双颊笔直地画出两道血痕,配上他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白皙的双手从腕间开始浮起银色的鳞片,指尖长出黑色利爪,随着他的扑打在光洁的地面留下一道道凶残的抓痕,龙角流金,繁复的额纹沁出,颧骨上漫出墨鳞,肩胛骨收紧又放松,像是鸟类拍打着翅膀,肌理破开,生出一对有力的玄色羽翼,金羽描出纹理,下半身化出龙形,在石面上拍出蛛网一样的裂痕。
众仙面前,主神殿内,江栩变成了一头半人半龙的怪物。
羽翼带起阵阵罡风,能划地成川的长尾让殿内装潢化为齑粉,凡人或妖兽修炼成的小仙根本无法与原始的自然力量匹敌,几个武神顶着风暴窜到他身边,举剑要刺,却被焱曦宸拦下。
“江栩,江栩,我求求你停下。”焱曦宸只身站在暴起的江栩面前,仰视着半人半龙的远古神裔,“现在还不晚,乖乖的,嘘,安静,到我这里来。”风刃划破他的脸庞和衣衫,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玉铃,脆弱的铃铛在狂风中发出细碎的清响,传到江栩耳中,一点点平息他心头的无名怒火。
旁边一个小神看他逐渐平静,一颗芝麻大的心渴求屠杀上古凶兽的荣誉和修为,举着自己的武器,向暴风中心的妖龙攻去。
他还没踏进暴风眼,泛着寒光的龙尾闪电般缠住他的身体,江栩回过身,歪着头,显得一派天真,观察着他的猎物,但这是焱曦宸熟悉的他的狩猎进攻的前兆,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拦,江栩的翅膀从侧面袭来,带着劲风把他打翻在地。
等他再爬起来时,那个小神的头颅已经无力地垂下,颈部诡异地弯折,胸膛上破开一个大洞,被掏出的心脏正攥在江栩手中,鲜红的血ye染了他满手,他皱着眉,咬了一口那团血腥的组织,然后厌恶地呸了出来,随手扔掉,长尾一甩,那个小神便像一片破布,被远远甩了出去。
“杂碎,”江栩回过头,用那名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