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分别后,江栩在栀酒阁住了两月。
这些日子里,洛芷若亲自着陪他,伴他吃酒闲话,带他游玩赏景,好不自在,有时玩得乏了,他就几天不出屋,在房间打坐,清心凝神。
战事趋于尾声,叛乱中最强盛的几大部族都已被镇压,剩下的杂碎自有天界将帅处置,江栩战功赫赫,飞升竞神指日可待,真要算起,雷劫大概也不远了。
师尊虽明面上没有称赞过他,但从门派中其他长老的言谈中江栩也推断出,自己虽生在妖族,灵根却不凡,怕是比起当年的洛雨时也是不输的。但这个年纪仅凭灵力修为封神,为时尚早。
凭战功飞升根基不算牢靠,以灵力修炼辅之便可巩固,而焱曦宸又与他定了终身,这便是给江栩封神的机运加了把锁。不得不说,在时运上,江栩可谓羡煞旁人、得天独厚。
来接他的那天,焱曦玥同焱曦宸一起来了,他们尊贵的父亲,天帝焱空,想要见见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令幽冥众部闻风丧胆的应龙后裔,同时也见见他的儿子、他的储君未来的妻子。
再次见到焱曦玥,想起上次相见的场合,江栩不禁红了脸颊,他垂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叫了声“玥哥哥”。
在焱曦宸的诧异中,焱曦玥温和地笑,以兄长的姿态摸了摸江栩的头,向弟弟解释,江栩当年拜入洛雨时座下与自己有关。他在云游途中遇到孤苦无依的江栩,便把他带在身边,拜访清云境时洛雨时与江栩投缘,便收他做关门弟子。自那次之后,两人再次相见,便是焱曦宸生辰。
他也未曾想过自己曾经出手相助帮过的孩子,一晃长大,成了他弟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从未与我说起这层渊源啊。”焱曦宸转向江栩。
江栩平淡答:“当年得殿下相助,殿下未曾告知名姓,他的玉佩上刻着一个‘玥’字,我便以此称呼。”
午膳席间,三人相谈甚欢,焱曦玥说了些两人结伴同行时的轶事,焱曦宸听得津津有味,江栩微笑着,时而因为当年的某些“蠢事”羞得无地自容。
午膳用毕,简单打点,三人拜别洛芷若,乘风而上直赴天都。
九重天之上的都城与凡间的皇城大有迳庭,街道两旁没有商铺酒楼,皆是神殿,或富丽堂皇,或清雅俊美,鳞次栉比,美轮美奂,干道上没有拥挤的人流车马,仙人神只三两结伴同行,仙仆文官行色匆匆。
天帝焱空的大殿坐落于天都中轴线北端,最为雄伟壮观,主殿供议事宴请之用,主殿向后有几座偏殿,焱曦宸母亲、焱空陨落的发妻的神殿也被纳入其中,排位和神像都原封保留,再向北汇入层峦叠嶂的仙山,神殿和仙山之间是帝王的后花园,澜依园。
天界的君主不像俗世的皇家讲究那么多礼数,焱空提前屏退闲杂人等,专门宴请江栩和自己的两个儿子。
谈话间,江栩能感觉出焱空是一位有威严但又给孩子很大程度自由的父亲,父子间的相处并未被君臣关系所束缚,他慈爱而温和,但言谈举止中带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江栩被安置在天帝神殿内的一处偏殿中,往后的几天焱空都把他带在身边,处理大小事务时偶尔会问他的意见,目光中带着考究和试炼。随着相处的加深,天帝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几天下来甚至转向了对于年轻人的欣赏。
江栩短暂的闲暇时光则都给了焱曦宸,他不由感叹这几天过下来真的比上战场杀敌还要累,心累。
中午,江栩陪天帝处理完要务。用了膳,焱空看他劳累几日,考核也令人满意,仁慈地赏了他一下午的空闲。
他脑子空空的,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压力一下释放,他突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一个人游荡着,走进一间偏殿。
这处偏殿甚至可以用荒芜来形容,没有任何装饰,和天都中任何宫殿相比都显得狭小甚至灰败。空荡荡的主厅只有两样东西,一张摆放贡品的长桌和一架十字木桩,均落了一层灰,香案上蒙着黑布,底下盖着一样东西。
江栩走上前掀开那块布,捂住口鼻避开飞起的尘埃,目光落在那件物品上。
是一张卧箜篌,上乘的木质乌黑发亮,两侧纹理印在江栩眼中,他不由瞪大双眼,错愕地看着那张古乐,指尖拂过那片涂金的花纹,灵力流转在琴弦上引起阵阵共鸣,像是在述说着隐秘的往事。
“你在这儿啊。”身后传来人声。
江栩手一松,黑布盖住了香案,转过身,看到焱曦宸逆着光站在殿外,右手向他伸出。他掸掉肩上的灰尘,走出了偏殿。
焱曦宸牵过他的手,十指相扣,“怎么不来找我?”他带着江栩向澜依园走去,“这半日我带你散散心?”黑瞳中闪着孩童般的欢欣,江栩微笑着看着爱人,点点头。
澜依园的一草一木都是天帝的亡妻布置栽下的,这些年来也是焱空和焱曦宸修缮维护,因此焱曦宸对这里栽培的神木仙葩十分熟悉,林间生长的小兽物也不怕他,甚至对他带来的“凶兽”也没什么戒备,很快毛茸茸的几团就凑到两人脚边,鸟儿堆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