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并不是容易心软的人。
只是当她踏入这院中,远远望见桃花树下那抹落寞孤独的身影时,她欲开口问出的话一下子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男子已不复三年前那般瘦弱,他穿着她亲赐的华衣,墨发如瀑,身形傲岸颀长。
只是,那双狭长勾人的凤眼里的黯然与小心翼翼却一如初见。
唉。
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就在魏子游以为她会转身离去之际,却见她忽然上前将他拥入怀中。
外人眼中的郑婴虽然玩世不恭,但脾气秉性都十分温和,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惹怒她。然而魏子游清楚,实际上,她的心很冷。
她不会动怒,因为根本不在乎。
她经常笑,那笑也是发自内心的,但也仅仅是那样。
事实上,即使是再美好的东西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依旧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没有能够牵动她七情六欲的人,只因她没有将心放在任何事物上。
曾经他也以为公主是喜欢他的。
最起码在这公主府里是如此。
可是,那天在清风楼里她说过的话、她冷若冰霜的神情都让他一瞬间如置冰窖,仿佛一下子被打入凡间,一回首,他还是当年那个蹲在后院里捣衣劈柴的孤苦无依的家奴。
他强行抑制住声音不要颤抖,低低地问道:
公主是来赶我走的吗?
不,不走了。她笑,本宫不会让你走的,你休想离开本宫。
是梦吗?
月光柔柔地洒下,她的面容格外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
黛青远山般的柳眉,眸若星子,琼鼻荔腮,面若桃花,一颦一笑皆带着千种风情。
蓦地,魏子游低头吻住她的唇。
一点点地厮磨啃啮,他的唇舌轻柔地描绘着她的唇,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郑婴在刹那间的惊诧后反应过来,眸中盛满了轻盈愉悦的笑意。
她伸出手扣住他的腰,反客为主。
枝叶摇曳,月华似铁。
-
公子,公主歇在了魏公子房里。仆从阿南走到屏风前,忧虑道。
然而许久都没有听见里头的人有什么回应,阿南偷偷抬眼看去,只见屏风上倒映出的那道身影正低头执笔投入地算着账目,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阿南不禁叹息,喊了一声公子正准备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就听见那人淡淡地回道:
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就没了?阿南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他踌躇了一会儿,冒着必死的风险说道:
公子难道不想把公主的心给抢回来吗?
南卿斋握着毛笔的手一顿,有些迷糊地蹙了蹙眉,疑惑地问:
为何我要把公主的心抢回来?阿南,公主想去哪位门客房里歇息是公主的事,我纵是负责打理公主府内外事务,也没有权利去插手公主的私事。
私事?公子,这哪是私事呀!您想想,若是魏公子得了宠难免不会威胁到您在公主心中的地位,到时候您再想打理公主府说不定还得看他的脸色阿南满脸焦虑,对自家主子感情上这般迟钝的模样恨铁不成钢。
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咳,听着听着,南卿斋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羊脂玉般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绯红,你越说越离谱了。我与公主乃是知己,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你休要恶意揣度。
公子
出去。
是。
阿南摇着头离开后,靠在软榻上的南卿斋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低下头,眼睛却没有看着账本,而是盯着檀木制成的几案出神。
一缕不听话的青丝顺着他低头的弧度落下,遮住了耳边那抹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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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金黄的琉璃砖瓦在日光的照射下耀眼如阳,如花般的宫娥步步生莲地走过巍峨的宫殿与精致的角楼。
郑婴身着一袭绛紫宫装,螓首蛾眉,额点花钿,一双翦水的秋眸于眼波流转间潋滟芳华。
她的身后跟着一众宫女,一个个都垂首而行,神情肃穆。
不一会儿,她们停在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的侍卫看见郑婴,连忙拱手行礼,齐称参见公主。
随后,崇安帝的贴身太监李徳就匆匆上前,笑容谄媚,洛河公主,您来了,皇上就在里边呢。
劳烦公公替本宫传唤一声。
郑婴同样回以微笑,态度温和有礼,给足了李公公面子。
李公公舒坦了脸上的笑更是真挚了许多,皇上特地吩咐了,若是洛河公主来了,不必传唤,直接进去便是。
多谢公公。
郑婴提裙缓缓走入御书房,身后的一众宫女自觉地留在原地静候。
御书房里,兽形的铜香炉燃着龙涎香,香味清淡,闻起来有定心安神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