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脚步轻快地追上了拂袖而去的仙人,那条染了黑尾巴尖的狐尾又伸出来捅了捅仙人的腰,探出头去观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咦~生气了?”
“没有。”
“这不一看就是生气了吗,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把尾巴借给你摸摸,别气了?”
“我并无理由生气。”
话音落下,一面小镜子就被狐妖举到他面前:“你看,这张脸像是要去杀妖一样。”
被举到面前的镜子给拦停了脚步,秋淮偏头看向身旁那张笑眯眯的脸,就听对方提议道:“我带你去客房啊,顺便给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兰蝶花怎么样?”
他本是想直接去一趟地府查生死簿的。
不到一刻钟后,仙人跟着狐妖来到了客房,然后眼看着狐妖笑眯眯地拍了拍柔软的床铺:“来吧,请躺下。”
见秋淮微微眯起眼,叶夏云从容不迫地解释道:“花的本体暂时还不行,体谅一下娇贵的稀有品种嘛,但我保证给你看的跟本体也不差什么哦。”
秋淮并未拒绝,但也未如他所说那样躺下,只靠坐在床头,闭合双目,放任他施法把自己拖入梦中。
狐妖的梦里是一处满地芳菲的花海。
梦中的狐妖身后拖着那条大大的狐尾,笑容满面地抬手示意:“这边请。”
略微怔忡地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花海,秋淮还能闻到空气中的花香。
他是爱花之人,看到这般景象也颇为愉悦,便没多说什么,跟着叶夏云向前走去,落步时比往常轻缓许多,以免踩坏了那些娇弱的花朵。
叶夏云大方地摆摆手:“放心地踩吧,梦里的花可没那么娇弱。”
尽管他这么说了,但秋淮的脚步仍是如此,尽其所能避开那些花草,看着反倒不太像是平时那副不染凡尘的模样了。
将这看在眼里的狐妖并未说什么,只引着秋淮向着某个方向走了片刻,就突然站定脚步,蹲下来轻轻拨开脚边的花丛。
秋淮的视线跟随着狐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花草,当一抹蓝色露出时,下意识连气息都放缓了。
他上前一步,半跪下身,慢慢地拨开另外一部分花草,目光被那完全展露出模样的兰蝶花所吸引。
莹蓝色的、带着浅浅银边的花瓣如同蝶翼一般轻盈脆弱,当被风吹拂而过,或是jing叶被拨弄晃动时,细小的震动传递到花瓣上使其轻颤,看起来就恍若展翅欲飞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将蹁跹离开。
秋淮珍而重之地抬手轻轻抚摸那柔软娇嫩的花瓣,生怕折损分毫。
又是那种说不出缘由的触动感。
在第一次瞥见狐妖放在茶馆桌上的假花时,秋淮就对这株花百般上心,仿佛那惊鸿一瞥直直地看进了魂魄深处一般,心神皆震。
如今在梦中切实地见到,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比之前更加强烈,久久不能平息。
那是种不计代价也要得到这株花的感觉。
着迷似的注视着面前美丽的花朵良久,黑衣的仙人并未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狐妖,正以一种十分淡漠的姿态审视着他此时的表现。
叶夏云其实不太懂秋淮为什么要执着于这朵花。
诚然,这花几乎贯穿了他们相识以来的所有时间,苍梧的梦中第一次开出花,他亲手把花从斐尔罗德的Jing神域中折断,又在这个世界展示出这朵花的模样,或许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爱情的象征?
但那也只是外表相同而已,苍梧的身份报废后第一朵花就随之消逝了,第二朵花被他亲手捏碎,第三朵花除了外观之外跟前面的两个也毫无关系。
它什么也象征不了,至少对现在的秋淮应当是如此。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叶夏云才再度出声道:“仙长有所不知,此花虽瞧着秀丽可人,却生性霸道,不可与其他灵植仙草共生,正所谓一花开,百花杀。”
“在梦中自是无碍,但若是现实之中将这兰蝶花养于园中,方圆数里内的花卉将会凋零殆尽。我观仙长是爱花之人,如今得知,可还想要这花?”
秋淮毫不犹豫地答道:“要。”
狐妖歪歪头,弯眉一笑,像是开得正盛的桃花:“既如此,当如仙长所愿。”
***
雪后初晴,是个好天气。
玉彩宫中的湖水已经结了冰,冰面上还覆盖着积雪,一眼望去只见触目所及皆为白茫茫一片。
有交错的琴箫之声于湖心亭之中向四方飘荡而开,悠远绵长的曲调闻之便可静心凝神。
黑衣的仙与红衣的妖坐于矮案旁,手中各自端着温热的灵酒,静静地望着另一侧正合奏乐曲的两个狐妖。
叶夏云姿态潇洒地坐在湖心亭的围栏上吹奏长箫,而安明晦正坐于他身旁,俯首阖目,信手拨动古琴的琴弦。
琴箫合鸣之声动听如仙乐,箫声低沉而琴音古朴,彼此缠绕,亲密无间,将乐者之间的和谐与默契彰显无疑。
案上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