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查了一遍手机信息,今天的第一个活儿是下午的广告拍摄,拍摄地点就在城内,正午出门就行。
难得拥有半日闲,梅荀无心赖床,爬起身健身和练琴。钢琴跑音厉害,还发出嗡嗡的声响,如同魔鬼的叫喊。调律师上门检查后,却说钢琴的状态很完美。
梅荀凝着眉头,不相信调律师的判断。
耐心和客人沟通了几分钟,对方仍然固执己见,调律师拎起工具箱出门,连工钱都不要了,让梅荀“另请高人”。
梅荀从杂物间翻出调律扳手,往手机里下载了调律软件,自己动手拧弦轴。调了半天,音准却比开始更差了,怎么听都觉得别扭、无法忍受。
门铃响了。曲然没进门,把一个牛皮纸信封递进屋里,叮嘱道:“拍摄费是另外算的,你线上转过去。”
用小刀划开信封,照片就像秋天的枯叶一样扑簌簌落下来,堆在玻璃茶几上。空气里散发着微微刺鼻的油墨味,梅荀按照右下角的拍摄时间,把照片整齐划一地码好。
总体可以分成两组。第一组是在商场逛街,照片里两个人都是休闲打扮,高的面无表情,矮的一直在探头探脑、左右张望,好像发觉了什么。后来,高大的男人安抚地揉了揉许裕园的脑袋,低头跟他说起什么话,两人走路也不看路了,眼里只装得下对方。
第二组是在许裕园的公寓楼下。夜深了,路灯很暗,只能隐约看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从车里下来,拉着手上楼。
下午两点整,摄影棚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就是等不到梅荀,连电话也打不通。执行经纪带着化妆师助理司机一行人闯进梅荀家里时,看到的是已经是战后残局。
所有能摔破打碎的东西,不论价值贵贱,没有一件逃出生天。众人踩着杯子盘子花瓶台灯的残骸,走进主卧,发现大明星本人还健在,心跳呼吸正常,纷纷感谢佛祖和上帝,合力把人架到楼下。
车子开到一家安全保密性极强的私立医院。门板吱呀一声向两边敞开,外科医生看见一群人拥着一个半根袖管都被鲜血染透的男人走进来。
医生丝毫不关注娱乐圈,认不出这张红遍大街小巷的脸,但也一眼看出他是明星:“怎么弄的?”
梅荀绷着面皮不出声,助理说:“空手砸了穿衣镜!好多碎玻璃渗进去!”
“医生,这个会不会留疤?几天能长回来?他还要拍手表广告,戒指广告,一大堆广告。”执行经纪问了一箩筐问题,不等医生回答,她的电话就响了,她接通了电话,忙不迭地道歉,试图让公司的其他艺人顶替拍摄。
助理又问:“医生,这出血量好吓人,要给他打破伤风吧?”
执行经纪捂住手机收音孔,说打针都是小事,我看还得缝针。
医生只有一张嘴,根本答不过来这么多问题,摘下眼镜擦了擦:“你们别吵,我先给病人看病行吗?”
梅荀整只手都血rou模糊,伤口渗进大量玻璃渣。医护人员花了几个小时给他做外科清创手术。王钊利赶来的时候,梅荀的右手已经包扎好了,躺在病床上挂水。
广告拍摄是小事,推掉也不可惜——以梅荀的名气,找他合作的广告商前仆后继。真正麻烦的是《生生相扣》的拍摄。王钊利打电话过去商量,希望延迟开机,对面态度为难。双方决定面谈。
当晚,作为总制片人的陈信旭就带着几个电影主创人员过来探病,送来一个花篮一个果篮。花篮争奇斗艳,果篮五彩缤纷,给病房添加了浓墨重彩的颜色。
梅荀住的VIP病房是单间,这会儿成了抽烟室。术前打的局麻已经代谢完了,梅荀躺在病床上,痛不欲生地吸着二手烟,听着两方人马来回拉扯。经纪人极力讨价还价,导演和制片终于同意推迟半个月开机。
把这群人送走以后,王钊利已经疲惫到极点,隐约还记得要回家给儿子讲故事,抬头一看钟,早就过了时间,小朋友早上床睡觉了。王钊利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比我儿子还气人。出什么事你要自残?”
梅荀不吭声。人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助理还在往他脸上涂一层层的保养ye,给他做面部按摩。大明星表皮还像大学生一般鲜美,实际上也要三十了,不得不注重抗老,加强保养力度,严防第一道皱纹悄然而至。
助理也是尽职尽责,梅荀不好出言打断,只能忍受着他的动作。等助理前脚一出门,梅荀立刻把脸上的睡眠面膜揭下来,丢进垃圾桶。
王钊利说:“焦虑抑郁的毛病又犯了?明天给你挂个Jing神科,有病赶紧去治。”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梅荀盯着输ye软管上的滴壶,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那感觉就像,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也被一点一点地抽空了。“许裕园谈了新男朋友。”
王钊利叹了一口很长的气,饱含了疲惫、鄙视、无奈,“感情事强求不来……进组之前不给你接工作了,出去旅个游,调整一下心情,回来好好工作。”
梅荀凄惨地摇了摇头。平时工作就一年到头飞来飞去,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