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整晚都在下雨,好吵,可能是我睡得离窗户近的原因。”许裕园跪在床沿,把金色的厚重窗帘向两边拉开。他看见海面上的云压得很低,水天相接处一片雾蒙蒙的,遮蔽了初升的太阳。
“我做了三文治。”
梅荀眼都没睁,胳膊横在脸上,“什么三文治?”
“我放了番茄,甘蓝,火腿,煎蛋。本来打算做牛排三文治,我怕我把rou做得很难吃。”
“你会煎蛋?”
许裕园早上才临时上网学的,十个鸡蛋被他煮坏了四个——两个烧糊了,两个掺了蛋壳,半开玩笑地说:“哎,这个简单,我一学就会了。”
“聪明小脑瓜就是不一样。”梅荀闭着眼敷衍了一句,问现在几点。
客房的床也很大,许裕园膝行到梅荀身边,抓住他的肩膀轻轻摇晃:“八点了,快点起来。”
“我八点起来有什么事吗?”
“吃早餐啊。”许裕园尽可能地理直气壮些,“我还是第一次做早餐。”
“再睡我要挠你了。”没人应声,许裕园举起手,试探着问:“我挠你你会不会生气?”还是不应,许裕园整个人都凑上去,“我现在就要把手伸进去……”
刚刚还在说话,没理由这么快睡死了。许裕园皱起眉思考着,一瞬间天旋地转,就被人压在了身下。梅荀粗鲁地掀开他的睡衣,像抓住一条滑溜溜的鱼一样把他扣在身下,浑身散发着没睡够的低气压问:“我挠你试试?”
许裕园手忙脚乱地抵抗着,刚把睡衣拉好,又被人扯了裤子,他急忙把裤子拽起来,梅荀趁机握住他的肋侧用力地挠,许裕园叫得停不下来,求饶道:“不要弄了,快放开,哈,我要痒死了!”
梅荀捧着他的脸说:“比叫床还大声。”
“什么……”许裕园因为缺氧而剧烈喘息着,鼻尖也出了汗。他不理会对方的调侃,撑着胳膊坐起来,一边找机会还击。
许裕园扑上来狂咬自己的脖子,梅荀忙推开他:“好了好了,我被你闹醒了。”他下床后摸了一把脖子,shi的。他脱下睡衣擦干脖子,把它丢到许裕园身上:“都是你的口水,去给我洗。”
“哦。”许裕园条件反射地答应,躺在床上继续喘气,过了一会才想到“凭什么给你洗?”,于是腿一伸把睡衣从床上踹下去了。
梅荀洗漱完就到厨房,手脚麻利地洗砧板、热锅、切rou,许裕园闻声进来厨房,见他开着小火煎牛排,以为他嫌弃自己的早餐:“你一口都不试就知道不好吃?”
梅荀心想这多冤啊,放下锅铲说:“没有嫌你的,刚才你不是说想要牛排?我帮你加上去。”
两人吃完早餐,雨又开始下,许裕园打开了客厅里的高配置新款游戏机,开始打一个年代久远的解密游戏,一边监督男朋友写作业。
梅荀写作业时抬头一看屏幕:这游戏画风低俗,内容血腥猎奇,满屏都是残肢和蠕虫,是看一眼会起鸡皮的程度。
许裕园伸手去捂他的眼睛:“未成年禁止。”
梅荀不理解许裕园比自己大几个月有什么好嘚瑟的,起身就进厨房热牛nai。许裕园看了几眼梅荀丢在茶几上的作业:“你字这么好看,是不是练过?”
“我妈是书法家和画家,小时候我和姐姐都受过不少罪。”
比起母亲的职业,许裕园更惊讶的是:“你有一个姐姐?”这家人能生出这么帅的儿子,基因肯定很好,许裕园的第一反应是:“你姐姐肯定也很好看。”
“还可以,姐姐是领养的。我爸妈信息素匹配程度很低,本来不可能有小孩,但他们还是结婚了。”梅荀说这在三十年前并不常见。“后来他们听了算命先生胡说八道,说家里太冷清了,先领养一个,热闹起来就会有小孩投胎。我姐来到我家第十年我出生了。”就像奇迹一样——医生是这么说的。
“你姐姐在哪里?”
“她在香港那边工作。”梅荀出生以后,母亲的身体垮掉了,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每况愈下,姐姐认为弟弟带来了厄运,一直以来都讨厌他。“爸妈很溺爱她,严格管教我,导致我们互相嫉妒,都以为对方得到了更好的。”
许裕园听到“严格管教”四个字,也想到一些童年往事:每次挨打,他都会自觉脱下裤子趴到餐桌椅上。外婆手中的竹鞭划过空气落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一行行淤伤,被掩盖在校服长裤下,从不会被人发现。性情乖顺的小孩总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挨打:下课回家晚了、走路摔跤、把零食藏在床底……
许裕园还记得很多细节,却无法在记忆里找到受罚的心情。或许,他挨打时内心也是漠然的。
冷漠和抽离感像玻璃罩一样保护了他,也让他长大后与他人他物隔绝开来。爱人于他就像潘多拉魔盒,只有靠近这个人,他才能看见缤纷色彩,才有喜怒哀乐。
尽管许裕园早就察觉出了梅荀的“心不在焉”,但他还是顽固地相信着“总有一天”。
许裕园问:“是什么样的严格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