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把许裕园送到家后,梅荀打算回家歇一晚,第二天再赶回培训学校,谁知回家的路上就发烧了——大概因为昨天买花时淋了雨。方涧林接到电话赶过来,二话不说送他上医院。
到医院拿体温计一量,好家伙,红线直逼四十度。方涧林怀疑自己来晚一步,梅荀脑子都烧到冒烟了。
吊完水回到梅荀家,方涧林熄火拔钥匙下车,说陪你一晚,省得你半夜有事我还得赶过来。
夏天发烧特别难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梅荀洗完澡,体温又上来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会,被外面传来的夸张笑声吵醒。
梅荀满腹狐疑地打开房门,看到方涧林和他的邻居琴姐站在厨房里抽烟,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梅荀站在厨房门口,莫名的有点生气。方涧林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瘦rou粥走过来,胳膊下还夹着退烧贴,“外卖还要等一会,先喝粥吧,琴姐特地给你熬的。”
梅荀关上房门,接过粥放在桌上,“她是alpha。”
“知道了,你上次就说过。”方涧林撕开退烧贴,撩起梅荀的额发,帮他贴上去,“和美女聊聊天罢了,我没有什么企图。”
“你最好没有,不然她小男朋友下班回来把你撕成碎片。”梅荀没什么食欲,勉强把粥喝掉一半,就找出软垫和被子来打地铺,一边问方涧林:“你睡床还是睡地铺?”
“我睡地铺。”方大少爷平时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人生第一回纡尊降贵给梅荀煮了壶水,晚上还睡地铺,不知道梅荀感不感动,反正他把自己感动得不行了。“你别回学校了,在家里歇几天。明天白天让许裕园陪你,我放学再过来。”
“我们分手了。”梅荀从衣柜找出一套睡衣丢给方涧林,脸色丝毫未变:“去洗澡吧。”
“什么时候分的?他甩你?”
梅荀坐在床边,两颊泛着高烧引起的病态的红,迟钝地抓了抓头发,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今天早上。”
方涧林进浴室了,说话声隔着浴室玻璃墙传出来:“你整天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不被甩就怪了。”方涧林之前给梅荀介绍过无数男朋友,梅荀能看进眼里的寥寥无几,而且都是没谈几天就崩了,至今这几人还冲方涧林抱怨:你发小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冰冷了,好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浴室里传来淋浴的声音,方涧林还在唠叨着什么,梅荀抓起被单盖过头,烦躁地回了一句:“听不到!”
等方涧林站在床头吹头发的时候,梅荀的倾诉欲突然又上来了:“可能我不适合跟别人保持长期关系。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别扭,他也越烦人,现在分手是及时止损,不然以后更难搞。”
“看来你们谈得很不愉快嘛。”
梅荀嗯了一声,“确实,我一早就想甩他。”
“怎么没甩?”
梅荀仰躺着,胳膊横在脸上,挡住从天花板落下来的刺眼灯光,在脑子里努力搜寻自己错失甩人的先机的理由:“不想耽误他高考。”
方涧林只当他嘴硬,放下吹风机说:“你要是放不下,又拉不下脸,你哥我可以去帮你说情。”
“不用……”
一开始,梅荀觉得许裕园听话、漂亮、给Cao,是再好不过的对象。相处时间长了,梅荀逐渐察觉出来,许裕园除了长相稚嫩,心理年龄也不太成熟,有时候相当烦人。
当初许裕园做完手术,两人每晚临睡前都要讲电话,一度非常亲密。后来临近高考,许裕园的学习紧张起来,两人的交流愈来愈少,见面后总是生疏又尴尬——这增长了许裕园的焦虑,也让梅荀感到疲惫。
梅荀知道谈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可是唐突被甩,心有不舍是真的,自尊心受挫也是真的。
方涧林听完了,不由地感慨:“你们这些搞文学艺术的内心真复杂。先睡觉吧,等你病好了再想。”
梅荀张开手臂,方涧林会意,俯身抱了他一下。
关灯躺下来以后,方涧林突然说:“小桃前段时间谈新男友了。”
梅荀在失去意识的边缘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去抓床头的手机,方涧林说:“不用看,她所有账号都屏蔽了咱俩,是别人告诉我的。”
方涧林和陶桃分分合合三四年,感情纠纷能拍八季意难忘了。梅荀是这场悲欢恩怨最直接的见证人,他问方涧林:“你有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祝她幸福咯。”
“你爱她吗?”
“我跟她谈的时候,她一有什么就跑到我妈面前告状,我也很受不了。”方涧林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天花板说,“其实我跟她做朋友更快乐,做情人就很多架来吵。”
方涧林说出“做朋友好过做情人”的话,是完全真心的。梅荀一直知道,方涧林会热烈又真挚地去爱人,但他从不会处心积虑、计较得失,他对爱人也没什么占有欲——因为他稳占优势,轻易可以得到下一个。
他的慷慨爱意和冷漠无情完全是一体的,要从这种人身上寻求独一份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