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我的天呢,这里有零下三十度,过几天更冷,但是这里的冷和我们那里的冷不一样,我们的冷是带着寒风,冻得浑身打哆嗦,但这里不会,只是单纯的冷而已,空气一点也不chaoshi,也没有风吹来,哪怕冻得鼻尖发红,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冷。
这里的雪和我们的雪一点也不一样,松松软软的,人躺上去也不会粘在身上,抖一抖就掉,而且这里的雪不会化,道路一点也不脏,到处都是白色,漂亮的很。
这里室外是冷的,但室内是热的,热的要命,穿一个薄薄的衣服就行,地板也是暖的。还有,这里的人很好玩,他们洗完头喜欢跑到室外去,头发一甩就冻得成冰条,我头发太短了,甩不起来。
等你过年时,来找我玩吧,他们剧组没有找好人员,导演不满意这个女生,说要重新找,所有人都和导演吵架,他也不管,一直在找满意的女生。
也没啥事,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余温看到信,这几日悬着的心瞬间落下来,终于安全到东北了,看杨帆的信,看来东北也不是很冷的样子,拿的那些衣服应该够用。余温很开心,跑到打印店把杨帆的信打印出来,夹在日记本里。
杨帆没有说错,东北的雪很漂亮,冷也是干干爽爽的冷,但杨帆没有在信里说,东北人的衣服到底有多厚,腿上除了棉裤,还有二棉裤,还有外面带毛的裤子,杨帆第一次穿,一点都不适应,臃肿的走不动路。
韩余每天都抱着摄像机去雪地里取景,和编导改故事。杨帆对着一群人,无所适从,脸上除了拘谨就是不适,完全没有导演想要的效果,但这是韩余从北方带来的人,总不能挥挥手让他回去。
韩余坚信,他没有看走眼,这个男生身上有他想要的内容,那双惶恐的眼睛一定能演好他的故事,他不停的和杨帆讲戏,亲身示范,到最后,直接让杨帆搬到自己的酒店,和他彻夜长谈,只为了更好的让杨帆了解他笔下的故事。
杨帆的演技日益Jing进,但杨帆的话更加少了,没事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思索剧本中的男生形象。日复一日,杨帆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痛苦中,无处排解。
杨帆晚上没事的时候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听歌,默默地唱歌,但大多数只是在心里唱,片场太乱了,杨帆喜欢隐藏在人群里,没戏的时候谁也找不到。
余温经常在夜间下晚自习时混在出校的人群里到网吧去,但绝大多数时候,余温都看不到一个跳动的提醒标志,提醒自己有邮件未读。
周末小休时,余温像往常一样到网吧去,熟练的在键盘上输入账号密码,他迟迟不敢按下回车键,双手祈祷,对于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最纠结的问题就是在祈祷时相信谁的问题,余温双手合十,心里想着:杨帆,一定要写信啊。
有个跳动的未读提示。
信:
好久没写信了,我在一个山里,这里是个农村,没有电脑,我今天到镇上的澡堂洗澡,才能给你写信。
这里的澡堂很奇怪,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洗,泡在一个大缸里,水热的简直可以煮汤,更要命的是,他们竟然都赤裸着,什么也不穿,还互相打招呼搓背。
我进去的时候,好害怕,澡堂里都是白条条的身体,我闭着眼睛,走进最里面的淋浴器里,不停的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想回家洗澡,一人一个单间洗,想怎么洗怎么洗。
我根本不会拍戏,就是想着挣钱才来的,一群人扛着机子让我哭,我哭不出来;他们让我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吵架,在雪地里打架。可这里已经开拍了,我不能回去,导演天天和我讲戏,他说他坚信我天生就是演戏的人,他说的时候都哭了,我不敢让他失望。
还有一两个星期就放假了,你来找我吧,我们住在一起,我住在一个酒店里,平常在山里也可以住在一个叔叔家里,你来吧。
余温看到信,心里忍不住乱想,想到东北澡堂的事情,一群人怎么可以赤条条的光着来回走动呢。刚看信时,还觉得好笑,可是看着看着,看到杨帆拍戏那种力不从心,有无处可藏的痛苦,脸色也Yin沉下来,仿佛是自己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责能力不行,不适合拍戏。
人有一项特异功能,那就是感同身受的去设想他人的处境,如果设想时,你又不凑巧的喜欢他,那只会想象出加倍的痛苦。余温不知道人还有这项功能,但已经提前感受这功能所带来的痛苦。
总是,在余温眼里,杨帆正在东北受苦,需要余温去陪伴他一起面对这些痛苦。
期末考试来了,余温的心思并不在考试上面,但还是考的很好,相反,以第一名考入的奚阳,和余温考了差不多的成绩,在全年级跌入了三十多名。
余温里三层外三层穿着自己所有的衣服坐上火车到东北去,是东北的一个小镇,一个在地理课本上没有听过的地址,在中国地图上根本找不出来,余温不敢睡觉,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生怕坐过站没有钱回去。
余温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寒冷的空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