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碍,韩昭冰冷的手心握住舒作诚的心脏,他指节有力,不紧不慢得将生硬锋利的指甲扣入其中。
舒作诚只觉得,自己这颗心每每跳动一次,都更贴合了那人的触碰。
韩昭攥住手中之物,猝然用力将其扯出。舒作诚感受着一段段的血肉的撕裂和爆破,热血狅肆席卷灌溉着他的体内,目中的泪光阻挡住他企图看清那人的视线,他感受着自己全身上下止不住的抽搐和颤栗,这是他的身体在迎接死亡。
他没看清韩昭是怎样吞下自己的那颗心脏的。
舒作诚感受到双目生疼,似乎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亮光强行涌入他的眼中。待他逐渐适应之后,才觉察到四周的悄无声息,那个破腹挖心的人已不在他身边,满屋的血腥之气也好似消早已散开来。
可他面前的床幔还是和之前场景中的一模一样。舒作诚心有余悸,躺在原地,察觉有一床又厚又沉的被褥正严实的压盖在自己身上,他伸手掀开棉被,见身上衣衫尽在,小腹平坦,没有任何伤口和血迹。
噩梦已绝。
他是做了一场梦?
舒作诚企图坐起身来,可刚刚用力就感受到了来自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这种被刺穿的痛感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他早在十五年前经历过,并且当下这痛楚和梦中几近相同,似是将其延续下来。
或许那不是个梦。
又或许,一切都没有结束。
舒作诚打了一个冷颤,瞬间警觉地查探四周,他咬牙撑起身坐好,伸手掀开幔帐。他这是在紫竹院……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了,他为何会身处此地。舒作诚回忆着清醒时刻留下的记忆,一时觉得头痛欲裂,他的头中像是被人强行赛入异物,压得双眼酸胀,视力模糊,额头滚烫。他一只手捂住头侧,另一只手扯胡乱下衣衫来查看,是,胸口明明没有伤口,却犹如刀绞一般疼痛。
他隐约想起舒作愉的死状。
他记得自己从舒作愉的房里醒来,浑身的血。
可记忆停止在顾雁生闯门的那一刻,其余的舒作诚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这是被人栽赃暗算。
舒渝非杀了舒作愉,顾雁生便有一百个理由让他不得登上家主之位。
那人被一把刀强行钉在床板上,和方才自己被长剑穿插的情况一样。他意识到,那是自己是在收到刺激之后,由此产生的联想。舒作诚做了一个与之有关联的梦。但这个梦太过于真实,甚是将臆想出的疼痛都全部留存下来,让人无比后怕,让他现在还未能从其中走出。
如警钟一般,唤起了舒作诚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在舒渝非的皮囊里藏了太久,已很久没有确认自己的定位,他不曾站在舒作诚本人的角度去考虑所有已发生和未发生的事情。这段时日,他几近躲避,享受这人间虚假的光阴,在自己假想中的世界里,自我沉醉。
是,在这个十几年后的世界里,他只是一个过客没有错。
但他的的确确是舒洵也没有错。
他大可以作为一个看戏之人,对东磬的命运袖手旁观,任其自生自灭,他可以全身而退,任何的后果和灾难都不会让他困步其中。但当今江湖之凶险,各大门派之间的狼子野心和钩心斗角,归结其中,最终迎来的只有灭亡。
天下终归没有一日是太平的。
这些纷争永远也不可能会消停。
现如今,邪教并未斩草除根,暴毒肆意横行,论谁也可嗅到江湖中隐约的硝烟气息。东磬要是倒下,怕是会成为给心怀叵测之人作恶妄为的信号。到时候,即便他能避得了,也依旧会背离良心,余生都心有不安。
同时,作为舒作诚……
他前世可是有了一个荒唐又可悲的结局。
即使他心中放不下韩昭,但他二人毕竟已经公开地划清了界限,师徒情分不在,这段日子他惦念的,只不过是抹去事实后所遗剩的往事。是自己养大了仇人的儿子,韩昭找他寻仇愤恨全是情理之中,可笑至极的后果是最终留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已经十五岁了。
舒作诚在之前不愿去面对这些细节,但在梦里,在他心底的深处,这些真相却躲不掉。他不恨韩昭,却也心中有惧有怨,曾经的理智让他隐忍了下去,却始终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结。
永远也解不开。
他捂着胸口下了床,赤脚走到窗前,窗户在外面被锁住,他拉不开。外面天色已黑,他举着烛火下楼,如他所料,这门也上了锁。
舒作愉被人害死,而自己又被嫁祸,舒渝非被囚困于此也是常理之中。
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得利者只有顾雁生一人,舒作诚笃定他便是那筹谋之人。自己陷入他的圈套,寸步难行;顾雁生如果要推动计划,须得除掉所有的拦路之人,舒泠,姚姜,东磬上上下下,谁若碍了他的正事,他便当即斩断。
他要是念及旧情,许是会留舒渝非一条性命,在事成之后再放他出来。他要是不念……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