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空气中弥漫着臭烘烘的大麻味,用过的避孕套随地乱扔。房间里摆了床就没有桌子的空余,门板上满布弹孔和砍痕,他要和一千个人分享一间厕所,为了果腹可能还去垃圾桶里捡过烂苹果。
他破碎过,也愈合过。
深沉天幕逐渐染上透光的青白,第一缕天光从云隙间洒下,照进了神像的裂缝里。
——不是他天生就有让人下跪的冲动,而是她眼中的微光为他镀上了金身。
——以下不收费——白清明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痕检组二十万、搜救组包含直升机燃油费、使用费在内共六十万、枪支弹药一百万,十个雇佣兵……不是,是十个专业安保人员的佣金每人是三十万,幸好是他们有医保,医药费不用您出,剩下您和朱小姐还有邵俊的医药费是……”
顾偕:“他的医药费凭什么我买单?”
白清明:“我觉得您不该说‘凭什么我出’,而是应该咬牙切齿说‘她开心就好’,然后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砸墙继续表演父爱如山。”
顾偕:“这账对不上,这三百万是你贪了吗?”
白清明:“给邵俊的五百万嫖资里,有三百多万是从您保险箱里取出的。”
恩重如山·150赎罪(4483字)
两侧大门一开,铁轱辘咣当咣当滑过医院走廊,铁架床上的邵俊戴着呼吸面罩,半条胳膊悬在床外。
“心率一百三!”
“血压六十五!四十五!”
周遭医生护士乱哄哄推着床,没有人注意到邵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然后一翻身从铁架床上滚了下去。
“病人还有意识?”
“摁住他!”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翻上床,但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瞪着充血的眼珠子,一把拽掉了氧气罩,又咕咚摔在地上,腿软到站不起来就匍匐着前行,满身的血迹在走廊上拖过一条长长的血迹。
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愣怔地望着他,无法理解这份连滚带爬都要逃的执念来自何处,直到一双一次性拖鞋停在他前面,邵俊才抬起头。
他的眼睛肿成一条线,眼前的一切模糊又晃荡。
“每次见到你,你都要来一场医院大逃亡吗,”朱砂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别担心医药费,这次算工伤。”
邵俊牙关颤抖,发不出声响,大颗眼泪往下掉,只能哆嗦着手指死死抓住朱砂的脚踝。虽然他又被打成猪头,与顾偕相似的眉眼看不太清了,但这副可怜无助的样子也难免让人心软。
“你的账户已经解冻了,现在乖乖去治病,”朱砂叹了口气,慢慢蹲下身,“你死了,我给你准备的心也没用了。”
邵俊愣住了,直勾勾盯着朱砂看了几秒,再虚弱地眨了眨眼,终于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
朱砂一挥手,医生护士又连忙把他抬起来,乱哄哄推着铁床冲进了手术室,紧接着“急救中”的红灯亮了起来。
·
朱砂这种超级至尊级别的投资人被护士用轮椅推着在各个科室检查了一遍才拿着一堆数据正常的化验单回到病房。
车祸现场看着可怕,但改装过的法拉利安全系数非常高,安全气囊和闪避没造成内伤,除了端枪时双手和胳膊被流火擦破了以及粗鲁取出定位器时的外伤以外,没有任何异常。
反倒是顾偕的衬衫上全是血迹,不知道多少是他的,多少是旁人的。
朱砂推开了高级病房的门,初升的太阳穿过窗玻璃映照着雪白的床单,一米八宽的病床上空无一人。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呼出了口气,也说不上失落还是庆幸。
很多年前,久到她都忘记了为什么进医院。只记得昨晚做完全身检查已是深夜,一推病房门,就只见顾偕浑身赤裸地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注射器和听诊器。
她当时砰一下就关上了门。
几秒钟后,做完心理建设再打开门,这次顾偕站在了门口,赤裸的身体披上了白大褂,然后一条腿强行分开她的双腿,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医生要给你检查身体。”
朱砂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帘后那盆君子兰朦胧映出细长花叶的轮廓,清晨的露水啪嗒掉下来。半晌,她滑开手机屏幕,发了一条消息:
【顾先生,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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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外的走廊上,顾偕靠在长椅上慢慢点了根烟。摔坏的手机只在他的裤袋里亮了一下,没有振动提示,他便没有察觉接收到的新信息。
护士长推着药品车从走廊尽头而来:“顾……”
“嘘!”顾偕连忙止住她。
护士瞄了一眼病房门,压低声音道:“您要不要就这在这儿清理一下外伤?”
顾偕仰头吐了口烟圈,脖颈上那道细长的伤痕凝结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深红色血线。衬衫扣子解到了胸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胸肌和小臂上满布擦伤。
他悄悄跟在朱砂身后陪她检查、现在坐在她的病房外等她睡着,不是什么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