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莬满周岁那一日,抓周礼结束,刘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家宴,戌时一过,这场持续了一个下午的家宴便陆续散了。
刘轼亲自送太子出了刘府,看着太子跟着他的贴身侍从一同坐在一匹马上,一步三回头地望向他所在的方向,眼中的依恋与不舍显而易见。
皇帝自登基之后便醉心于国事,加上身体不适,对太子自是疏忽冷淡,身任太子太师一职的刘轼与太子相处的时间怕是比皇帝这亲生父亲还长,也许,太子已经把刘轼这个睿智博学的太师当成了崇拜的对象,甚至,是把他当成了父亲一样的角色去信任与依赖。
刘轼看出了太子眼中的依恋,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放任。
待太子一行彻底远离自己的视线,刘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刘府,可他回到府中不过一个时辰,宫里传来的一个消息便把他紧急召进了宫中。
皇帝病情加重,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刘轼赶到宫中时,于皇帝寝宫之外,赶来的妃子与朝臣已经跪了一地,压抑的哭泣声不时响起。刘轼一至,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每一个人,包括等候在殿外的每一位嫔妃,所有人看见刘轼,就如同看到了希望一样,哭泣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刘轼面无表情,步履匆匆,刚行至寝宫大门处,原先紧闭的大门便自内开启,只见一名太监领着抹泪的贵妃与哭肿了眼的太子走出了寝宫。
“先生!”被赵贵妃牵着手的小太子一见门外站着的刘轼,直接哭着扑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失态地哭了出来,“先生,先生,父皇父皇快不行了”
刘轼一只手轻抚在太子的头上,视线从他身上移到立于不远处的赵贵妃身上。
赵贵妃便是太子的生母,皇帝还是太子时就未曾娶正妻,赵贵妃在太子还未登基时便是太子侧妃,也是唯一一位为皇帝生下继承人的人。当皇帝册封太子时,所有人都以为赵氏定会母凭子贵母仪天下,可皇帝到底只给赵氏贵妃之位,皇后凤座始终空悬。
刘轼看着红着眼睛的赵贵妃,沉声问道:“皇上如何了?”
原本就一脸悲痛的赵贵妃一听,又是悲从中来,她没回答,只是默默以手帕擦拭不断流下的泪水。
这时,一旁的太监哑着声说道:“大人,皇上他一直在等您,您快些去吧。”
刘轼点点头,手在仍抱着他大腿哭个不停的太子头上轻轻一拍,便把他交到赵贵妃手上,待他们母子二人离去,太监把门轻轻关上,刘轼这才朝寝宫深处走去。
皇帝的床前守着三位太医、两位同样位高权重的朝臣,以及两位贴身侍候皇帝的太监。
皇帝原本是阖眼躺在床上,安静的样子仿佛再也不会睁开眼,可当刘轼无声走至床边时,他似是能感觉到一般,无声地睁开了眼。
“你来了。”皇帝朝刘轼虚弱地一笑,“坐在这儿。”
刘轼在皇帝的示意下,坐在他的床边。他一坐下,便听皇帝又道:“让他们都走,为兄想同你说些话。”
刘轼转头看向他人,无须多言,在场所有人便心神领会地尽退出皇帝寝宫。
过了一会儿,皇帝问道:“都走了吗?”
“走了。”刘轼轻声道。
皇帝目不转睛看着坐在他床边的刘轼,过了一会儿,他无悲无喜地说了一句:“轼,为兄要先走一步了。”
刘轼不发一言,伸出一手,轻轻覆在皇帝枯槁的手上。
皇帝又道:“为兄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在之前就已经把遗诏立好了。轼,年幼的太子,还有这个国家,为兄,就交给你了。”
“皇上”刘轼忍不住开口,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轼,答应为兄一事。”皇帝说道。
刘轼用力点头,“你说。”
皇帝扯了扯嘴角,“我一走,让四弟跟我一道。”
刘轼一顿,点头,“好。”
皇帝笑了,眼中却带着恨,“我好恨他啊,恨不生啖其rou,饮其血他毁了我的梦被他关起来的那些日子,慢性毒药,他一天一天逼我这么喝下去,他想让外人以为我是病死的他也成功了,即便我夺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可在外人眼里,我的日子也到头了,我如他所愿的要死了,要病死了”
“皇上”
皇帝看着刘轼,“轼,叫我的名。”
刘轼与皇帝对视,片刻后,清晰地开口道:“子曦。”
皇帝再次笑了,眼睛一弯,神情中再没有任何Yin霾。
“你没来的时候,我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了想起头一回见你时,我还叫你小姑娘来着,你脾气真好,被人当成小姑娘还冲我笑来着,看得我都傻了大家都说你是男孩我还不信那时何曾想,这小姑娘会成为如此顶天立地的男儿呢轼,你太优秀了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追赶你的脚步,深怕稍慢些就追不上你了我真怕你把我丢下我曾经想过无数次,我坐上皇位,你是不可取代的那个人,我们两个人坐拥江山,笑看浮华,任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