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争执过后,父子俩之间相隔的最后一张纸,似乎也被戳破了。
孟绪原本就对学习不上心,闹这一出之后,更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开始隔三差五不是请假就是直接翘课,一走就是一整天不见人影,有时候连郁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对此,孟叔叔起先还发发脾气,到学校和老师沟通过几次,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失望至极了,干脆也不管不问起来,似乎在等着看孟绪自作自受。郁秋夹在中间,劝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是,可谓是有心无力。
但不管怎么说,日子还得照过。于是就这样,很快又是一年春天,十二年读书生涯里最后一个学期,终于如约而至。
这大概是最辛苦最充实的一个学期,同时也是过得最快的一个学期。不同于孟绪的懒散,郁秋每天都在以高于昨天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虽然性子软,做什么都安安静静温温柔柔得,学起习来却有一股千磨万击都消不去的韧劲。对于他这种几乎要废寝忘食的状态,孟绪难得没有时不时蠢蠢欲动“搞破坏”。尤其是到了最后一个月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仿佛无声无息地达成了协议,除了偶尔会有一个早安吻或晚安吻,孟绪一次也没有碰过他。
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挥洒泪水的毕业季过后,高考,终于拉开了序幕。
和往年一样,陪伴万千考生奔赴战场的,不仅有揣着一颗紧张的心等候在校门外的家长和老师,还有那淅淅沥沥的阵阵小雨。
为期三天的高考,在雨中开始,又在雨中结束。
结束的当晚,孟绪带郁秋去了游乐园的夜场,看了一场纪念青春的盛大烟花。黑夜无边,烟火璀璨,他们牵着手并肩而立,谁都没有提这场考试可能的结局,只是让两颗心靠在一起,相互依偎,相互袒露心意。
这一晚,他们没有回家。就在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酒店里,郁秋听孟绪讲了他的少年梦想——那个不被父亲接受,听起来荒诞又可笑的梦想。
这是郁秋第一次听孟绪说这些。他是个合格的听众,用心倾听着孟绪的每一句话。孟绪把他抱在怀里,轻轻亲吻他的脸,又吻他手腕上坠着的枫叶,看着他的眼,也是第一次和他说——我爱你。
二十八岁时,我爱你,爱了整整十一年,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也不相信。十七岁时,我还是爱你,无论是无数个梦里偏执Yin暗的那个我,还是藏起一切要自己重新开始的那个我,无论哪一个我,都这样无可救药地爱着你。
“我爱你。”一个吻落在他额头,如信徒般虔诚。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随着孟绪的动作抬起下巴,奉上了含着千言万语的唇。
昏暗里他们接吻,不顾一切地渴求着对方的回应。空调开足了暖气,衣服裤子很快丢了一地,孟绪拥着他坐起来,掌心滚烫地抚摸着他浑身上下每一处,停留在手腕细细摸那手链。他忍不住急促地喘息着,将唇覆上孟绪的肩,把邀请裹在呻yin里一并吻过去。
这一夜是前所未有的长,孟绪进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温柔。他在那一阵阵销魂蚀骨的滋味里放肆地叫喊着,抛掉所有不安与患得患失的愁绪,把自己揉在孟绪怀里,颤抖着,快乐着。
“孟绪——”他后来还是忍不住哭起来,抱着孟绪的脖子叫他名字,一声接一声。
“孟绪。”他几乎已经说不清楚话,意识一半扯在手中,一半没入黑夜,所有的委屈与害怕似乎都得借着眼泪才能宣泄出来,“我害怕,我怕你不要我......”
“不会的。”孟绪把他拥得更紧,声音哑哑得。
后面隐约还有句什么,他却已经没听到了。
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他最后只是觉得眼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而后便是沉沉的梦压了下来。
梦最深处,他捧着一颗心坠入孟绪怀里,再回头看,已没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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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终会醒,黎明也终会撕破黑暗到来——一切因都有果,一切开端都会有契合的结局。十二年读书学礼成人,无论付出多少,是否问心无愧,高考这篇命题作文,总要有写下句号的那一天。
查成绩、报志愿,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人生道路来。
八月初,郁秋收到了象征着荣耀的录取通知书。凭借省奥数竞赛的冠军头衔和距满分仅差十六分的优异成绩,也凭借运气和难得的机遇,他成为了省立大学数学系研究院今年唯一的特招生。在同龄人还处于一个刚刚开启人生新阶段的迷茫期时,他已经青云直上一步到位,不仅如愿以偿考入了自己心仪的学校,还连带着把日后的就业问题都解决了。
多令人羡慕的人生,货真价实地赢在了起跑线上。妈妈为此高兴地都落了泪,孟叔叔也是真心实意地为他骄傲,所有人都在祝福他,可是他自己,却只开心了那么一刹那。在孟绪也来祝福他的那一刻,他内心里从高考结束到现在积压了近两个月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他捂上耳朵不想听那些单调重复的祝福,把自己藏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孟绪起先只是沉默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