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不要跑远了。魔族和神族已经得知你的存在。”
背对非天的半大白发女孩子扭过头:“他们会杀了我吗?”手里还捏着一把半完工的小尺。
“我不知道。可能吧。遇上了记得要逃。”非天抱她坐在自己臂上。女孩子柔软的身体隔着绵软的衣裙落在他臂间,两人说话的高度便差不多了。
她向来贪玩,非天并不放心,理了理她头上的宝钗一脸担忧道:“你若是觉得无聊,我陪你,别离远了。”
往常她一定会拒绝,非天是在上古的弱rou强食中长大,从来不知玩耍为何物。她在他的庇护下几乎能横着走,鲜知忧虑,始终有一团孩子气。如今非天告知她,想来情况并不如他轻描淡写那么简单。
那女孩子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已经明白。只是嗯了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非天能够感觉到小小的胸脯贴着自己的温暖,满是的杀戮血气的大手柔软下来,虚扶她的背。
但那女孩子脆弱的身子如水一般碎落,只有一手空空如也。非天转身在升腾而起的雾海中寻找,从远处不同的方向传来那女孩子的哭声和笑声。她不断在对他说着并不连贯的句子,以他的耳力居然无法听清。他想叫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字。
非天只能茫然地原地站立,在女孩子的呼唤中头一次体会到无力的感觉。
海崖并不是很高,汹涌的波涛翻滚卷着墨一般的黑。
凉风习习,非天醒来恰是在玉枢灰飞烟灭之所,也是他们曾经并肩卧看漫天星之处。如今,满天星辰依旧,人不在,月不圆,思绪无所起也无所寄。
究竟是谁篡改了自己的记忆!非天赤红的瞳色如奔腾的岩浆,赤色外圈的金环流动着暗涌的可怕力量。
非天来到石宫废殿,血污、ru汁与粘ye将澹台御弄得凌乱不堪。非天挥手,那魔物退却钻进了澹台御后腰的印记蛰伏。
非天伸手拖着澹台御的头发将他拖进黑狱。
刀刃抵住澹台御的咽喉,非天看着澹台御仅剩的眼睛道:“她的眼珠为什么在你这里?她究竟如何了?”
澹台御咳出一口血:“我怎么会对她做什么?她是……“
“她是他的女人。“澹台御的影子突然出声,转过头对非天笑道。
澹台琰藏在澹台御的影子里,非天也无法捕捉没有实体的诡异灵体。凡人的巫术,有时剑走偏锋,误打误撞倒是连非天也没有办法。
澹台琰所说其实并没有问题,只是不该是此时此地。澹台御看了一眼澹台琰,心中叹了一口气。
非天没有说话,可是气压越来越低,身后的影子仿佛也变大的些许。
“就凭你?“
澹台御后腰的魔物动了起来,两只粗壮的触手缠住他的腿跟,一只黏腥的粗大触手生出利齿从他背脊划过扭动着带起一片绽开的皮rou,随后猛地钻进他后庭抽动翻搅。澹台御面容扭曲,扭动挣扎起来,但越是挣扎,那痛苦越是清晰。他身体紧绷,因极度地痛苦身子不自然地扭着。
非天踩住他的咽喉:“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你可知上古魔宠的命运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你便为本座做最后一点好事。“
刀尖划破了澹台御另一边眼眶下的皮rou,澹台御眼中没有恐惧,却突然放松下来,仿佛终于可以解脱一般。
攥着澹台御的头发出了黑狱,在明镜般的地上拖出了一道血路。那被玉枢称赞过的发丝,纠缠如同水荇,被血凝住而有些板结。
非天带他到了海崖,澹台御跪在海崖上面对着苍茫的东海波涛。
远处那海灵发现两人的出现,露出了水面,模糊的五官望向海崖上的两人,水做的衣裙随波涛荡漾着,像被海风吹动。
澹台御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几乎被血糊住,那远处的海灵和记忆中的女子重叠。她身着一身薄衫,背负着前世的骸骨,赤足踏过荒漠沙化的土地来到自己的面前。
“真可怜。“她说。
澹台御笑了一下,他想说:“可怜的不是我,是你。“曾经拥有过她的眼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一生。身不由己,百般蹉跎。
澹台御清楚记得上次玉枢将自己送走的时候非天什么样子,如今非天已无衰老之态,与他形影不离的玉枢却像从这世上抹去了一般。玉枢发生了什么事,澹台御已经能够大致猜到。
她曾说:“要是有人和你说,死是闭上眼睛便了了的事。不要相信。好好活着。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每一寸痛楚都无限放大,偏偏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无法得生,无法得死……“说完玉枢便陷入了某种并不愉快的回忆。
非天手里的刀转了一个弧度,割下澹台御的头丢进东海。海崖被澹台御的血染得乌黑,顺着崖壁的沟壑留下斑驳的痕迹。
命还你了。澹台御心想。澹台琰和她的恩怨,他和她的恩怨,如今能两清了吧。若有来生,没有了澹台琰,一切应该都会不一样了。
澹台御的笑容凝固在被抛落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