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朔风如刀,枯叶不断被扬起又落下。林地堆满腐叶,发黑得像浓血,又像一块干硬的血痂。
这里没什么可用的东西,连树都没有可做劈柴的。荒瘠得只有蛇鼠愿意在此做窝。在当地百姓的传说中便沦为了妖魔地。
泥潭边的怪树下坐着衣衫单薄的颀长男子,半面掩住眉眼的面具下,红唇殷红如血。
林青手里捏着一块木头,尖锐的指甲雕刻着一只木鸟。身边是几名男女的尸首,有的被割了喉,有的却半点伤痕也无。几滴鲜血溅到了他谪仙般的面容上,莫名令人悚然,让人无端生出对邪祟的惧怕来。
林青心里倒没什么可怕的,他自己就是邪祟。他只怕非天,但是非天出现或不出现都不是他能改变的事,害怕也成为了没用的情绪。
木鸟刻成,他将之丢在一边,捧起自己的绿头骨放在高一点的石堆上,从那骷髅的眼中照着自己的样子。打散自己的银发梳理,林青极为仔细地梳开了每一个发结,重新束好。
等月亮高高升起,他从靠着树发呆的模样苏醒,站起身对着月亮褪下衣物。月光和他的皮肤一样凉,林青却很舒服,仿佛沐浴着温泉一样。从骷髅的眼睛里,他可以欣赏到自己漂亮的身体。几经生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漂亮,像那名窑冰质的细颈瓶,只要看着就能想象到触感是如何滑腻而舒适。
千年以来,箜篌邪灵林青害死的人不计其数,但便是天庭也没有办法。上古神魔的人,便是娈宠又有几人敢动。连告状和抱怨也不敢,只能吃了这血亏。
只要不招惹林青,贪图他的美色,林青并不会主动强迫或引诱。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给了凡人天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理由。便是去抓了林青来罚,也是大费周章得不偿失,这邪灵委实是个麻烦。
林青借着山泉冲洗身体,玉器一般的手指拨开女蕊揉洗污秽。冰凉的泉水流过自己敏感之处的感觉,就像一只丁香般的女子小舌舔舐,林青险些又丢了去。
千年之前,他的身体还带着清莲的香气,每次情动便会散开。如今,这香气他也失去了。总觉得这香气十分重要。
他凭着自己模糊的记忆寻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人,已约有千年了。
这千年中,每隔几百年非天想起来会抓他回碧沧一次,但过些日子他又会逃出来。林青长身伫立,Yin寒幽冥之气从他身上弥散开,而他自身像玉琢的美人像,垂眸沉默而凝滞,并没有方才杀戮时的妖异与凶残。
林青像飘零世间的孤魂,茕然孑立,无所依托。追逐着那罡风里救他穿越苦海的人,林青只想这一件事,总是以自己最好看的模样怀着希冀,不知疲倦。仿佛自己再好看一点,那人就能穿越山河与人群看到他,与他相会。
他忘记了那人的长相,忘记了许多回忆的细节,唯独记得那夜的风声。
林青揉了揉自己的银发,如漂洗一段银缎。山泉流过他的面容,泉流顺着睫毛的边缘,从唇珠的弧度滴落。那将自己困锁水里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海。仿佛为了回应他的思绪,海中泡沫挤压流动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回响。
眼眶有些酸涩,一摸脸颊竟是两行泪水。林青伸手去擦,不料那泪却如决堤之水,怎么也止不住。
片刻,林青裸身蜷在地上,两手摸向腿间。咬唇抚慰那一片shi润,有那么一刻,在身体的欢愉中,他就要看到了。
那双有着漂亮弧度的樱唇靠近,轻轻落在他的额头。林青目光凝滞,只能清晰看见那微尖的女子下颌。
“青青,没有人能再伤害你……”她说。
转而林青看见自己赤身躺在非天怀里,那女子面对着自己。自己夹在非天与那女子之间,眼巴巴地看着那女子,希求着雨露。那女子的脸靠近他,入目的还是那微尖的下颌和清秀中带着一丝娇俏的小脸。她笑着越过他与非天交吻。雪白而有些发银的发丝扫过他的脸,林青嗅到一丝幻觉般的冷香,似有而若无。
当林青从余韵中清醒,腐败山林的味道让他感到厌恶。
非天之前是将自己当成了她。林青这么一想,非天之前对自己异常的感情和行为似乎得到了解释。非天看起来爱自己,身体对自己却十分疏离而厌恶。不知什么原因,自己和非天同时忘记了她。她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但是存在过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完全抹去痕迹,尤其是铭刻灵魂的感觉。林青先前也曾经被虚假的幸福记忆所惑,但是自己若当真如此幸福,自己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性子。自己的头颅又怎么会被自己炼成法器。箜篌邪灵,他们是如此称自己。
林青从那些荒诞的梦魇里,逐渐拼凑了自己真实的经历。
跟着非天,也许能找到她。她对非天情谊深厚,必不会轻易离开非天。一切还得从非天身上去找。
林青起身束发着衣,小指沾了沾泉水,梳理修剪如画的眉毛。过于苍白的脸看起来鬼气森森,林青挑了一点胭脂用在脸上,使自己面色看起更为红润,五官也更具神采。
觉得自己束发过于端正,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