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林青走后,非天便把窗子关上了。封闭了整日,室内有些沉闷。
傍晚林青仍旧没有听见非天起身的声音,心里疑惑。海灵来告诉他,玉枢今晚不回来。本来海灵是要自己去告诉非天的,但不过一个晚上,林青究竟是什么地位大家心里都有了计量。既然林青在这里,何必自己去惹那位不高兴。
进了殿内,见了床帐中平稳呼吸起伏的背影,林青没有上前,先去开了窗子。
非天的味道很重,一种类似带着麝香和檀木的奇特体味,加上怀孕不断分泌的香脂。才不过一日,满屋子已经都是非天的味道。红发半结在脑后,散在背后。
走到床前,林青附耳报了海灵的话。非天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同从熟睡中苏醒的猛兽,竟然一片清明,全然不似才从梦中苏醒的人,幽幽道:“她在哪?”
“回上尊,在玉玄那里。”
“林青,你也不过如此……”非天说了句不明其指的话,翻了个身再次闭上了眼睛。孕肚已经很显,即使侧睡也并不舒服。“林青,你去休息。她回来了再叫我。”嗓音有些疲惫,非天的身体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自在,越来越大的神胎将他的内脏都挤得移了位,动一动都不舒服。
察觉自己越来越抑郁的内心,他想叫她回来陪陪他。但是她本来就小他那么多,他合该让她,宽容她。他的小妻子爱玩,他便纵着她。本来玉梳就不如从前活泼了,他又怎么舍得再多管束她。
林青察觉了非天的情绪并不好,身形消失在东南角,一把箜篌立在他消失的地方。
以爱为笼,谁都是输家。
夜凉,玉枢早早便将玉玄抱回了屋里安歇。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玉玄呼吸急促,好几次喘不上气,痛苦地大口呼吸着。玉枢帮忙去逼,从他喉中逼出一块血痰。而后,玉玄口鼻中不断溢出黑血,几乎堵住他的呼吸,他无助地伸着颤抖的枯手抓住玉枢喘气。那眼神不是在求生,而是在求死。
玉枢一边安慰他,一边帮他顺着气。玉玄的口角烂了,即使是咳血,也疼痛不已。将近一个时辰,玉玄才好些,重又睡下。
抱着玉玄的腰,玉枢泣不成声,捂住自己的嘴,埋在玉玄胸口。
他早就可以解脱了,是她固执地要他用着残破的身体留下来。玉玄的寿命已经尽了,从她换了他的药那刻她就知道。大块的病斑如尸斑一样,像腐烂的果实。病斑之下,玉玄的皮rou、脏腑一寸寸开始烂掉。退化不过是一个较轻的病征罢了。她留不住他了,早晚有一日他会发现她对他做的事。玉玄以为他自己只是病重。但是从没想过,内里已经烂掉的躯体,自然不可能再生出鳞片。
救不了他,又不愿他就此死去,便要他如此痛苦地活着。银杏叶枯萎明年还会再生,她的阿玄死了又哪日能再回来?她不想他变成林青那样,又不想他不断换身体而魂魄逐渐消亡。若送他入轮回,前尘尽忘,她何时能再见他。
眼中的泪突然凝固,玉枢想起了玉玄的孩子。那个她并不看重的龙子。也许有了它,她又能给自己一个留下他的借口。
叫醒祈月和姜玺,玉枢令他们好生看护,自己出了石宫。
有一个人知道所有事,何不去找他?
越到了这个时候,玉枢总想起玉玄小时候。那么小,总是很懂事的样子。姜玺整日贪吃睡大觉的时候,他的修炼却从不惫懒,百岁便可化形为人,此后越发Jing进。
她总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像她小时候一样,既然有个强大的家长做后盾,自然边玩边学,用不着把自己逼那么紧。早早没了童趣,怪可惜的。她和小玉玄说了,叫他别那么累。
他说,姜玺快乐就好了,等他长大了,他来保护他们俩。他说这话的时候可爱极了,那么稚嫩的一张脸,认真起来很是动人。
她听了笑着抱起他,抓了他的双足挠他痒痒。玉玄实在憋不住,又不好意思大叫,红着脸扭来扭去不住躲闪,不停说:“别这样,别这样……一会儿来人了……”
玩够了放开玉玄,他一溜出了玉枢的怀抱,理理自己的衣服,还不忘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教训她,被他人见了如何如何不好云云。
想着想着玉枢不自觉露出微笑。人总是这样,玉玄在的时候总觉得理所当然,要失去的时候千般万般的好都出现了,凝成一种求不得舍不得的烦恼思绪。解不开,理不散。
东海之滨,今日无月。
澹台御养着小青龙也有些时日了。虽然不会捕鱼,澹台御却会打猎,喂着一只小家伙绰绰有余。
蓝岳蓝沵合体的残缺蛊人已经许久不动了,一双银蓝的眼瞳呆滞,如木偶一般。澹台御驱使她,她也时听时不听,并不如从前灵敏,他便干脆让她在他的居所休息。
小青龙全然将他作了亲近之人,每日形影不离。原本龙是要用更Jing贵的东西养的,但澹台御乱喂,她不知道也就乱吃起来。也许是小青龙一吃东西,澹台御就会露出笑容,小青龙便想多吃一点多看一点他的笑容。
小青龙张着口露出一排小牙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