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人像非天这样爱玉枢,即使他从没有说过爱字。
从前玉枢以为面对他的万种担忧都被他的包容一一化解。总归是他的小妻子,无论变成什么样子,经历了什么,他都会爱她。玉枢重新体会到什么叫做幸运,过去经历的不幸,与重新回到他怀抱的幸运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晨起,朝阳穿过木窗照射着饕餮香炉,寥寥娜娜。
玉玄还没有醒,玉枢看着玉玄的睡颜微笑着。转眼他就那么大了,玉玄从未有过孩子气的时候,如今病了倒懂得撒娇耍赖,颇有少年人的稚气。越过玉玄,非天也凝视着玉枢的脸,伸手抚上她红润的脸颊,他没有笑容,目光却专注而温柔,拇指指腹从她眼下抚过。手下的柔软细腻让他欢喜,没什么比在手里更为真实。
玉玄的脸已经被病变的斑块弄得斑驳而有些丑陋,病化的鳞片像是石头一般嶙峋,散散落落长在他眼下。玉玄虽然没有说,但也开始自卑不已。自己的身体比脸上病变得更为严重,皮肤的病变斑块像是长满斑斓苔藓的岩石,已经不能看了。如今下半身完全化作龙尾,也是细瘦无力的。生死对于他而言已经无所谓,活着的病痛不会比死了的永寂好到哪里去。他惶恐地越发缠着玉枢,贪婪地索要她温暖的陪伴。非天心里不悦,但又无可奈何,跟将死之人置气未免太小肚鸡肠,只能也在一边,整日三个人形影不离。
那猛药的副作用,原本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如今的玉玄而言,便是随时可以要他命的事。若满足他,身体孱弱,受刺激易致昏厥;若放着不管,欲望太盛,他一样会被折磨得崩溃。就比如今晨,玉玄怕是又得睡到正午。
对视一眼,玉枢和非天轻手起了身,玉枢坐到妆镜前,非天拿着梳子为她梳理。手中冰凉的发丝并不是从前如ru汁一样的白,而像是因为透明呈现厚冰一样的冰白带着幽幽的蓝光。玉枢从前好动,那些繁复的发髻不适合她,头饰也不宜太多。口中叼着珠钗,几把挽好固定,俯身靠住玉枢端详镜子。
很美,但不知怎么,和他想的有一点不一样。也许是嘴角的表情,没有他原想的那么开心,那一只银白的眼瞳也再不会无忧无虑。
“小梳,我去把你的眼睛拿回来如何?”非天突然说道。
玉枢一僵。拿回来?丢的那一只在谁眼眶里,她清楚的很。既然给了,她就从没想过要回来。她抓住了非天的手,摇了摇头。
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非天凝视着她的眼睛半晌,有些无奈也有些黯然。如果可以,两个人不好吗,他真的不喜欢她心里住上其他人。那些男人不可以,哪怕是洒扫的海灵,她稍微关心一些他都嫉妒得发狂。
他知她心软,也不想她为难。非天伸手到自己额间,将嵌在自己额上的银瞳剜了出来,玉枢阻止不及只能拿帕子捂住他额头的伤处。
伸手撩开玉枢的额发,非天将眼珠放进空洞的眼眶:“乖,不想做小斗鸡眼就动一动。”眼睛离开非天的那一刻,原来玉枢连系那九人外加南言竹的最后一点法力也消散了。
“你不想他们痛,我痛倒是半点不心疼。”非天语中有嗔怪。
“没有,没有,我心疼的。我帮你舔舔伤口。”玉枢踮起脚尖,环住非天的脖子将他的脸拉下来,轻柔地舔净血污。已经没有治愈的力量,玉枢这样做仅仅是安慰而已。
从镜子里可以看见床上,玉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静静地看着玉枢。
“玉枢,抱我起来。今天我想出去坐坐。”玉玄将手伸出被子,侧着身子想起身,大片肩背露在外面。身下不适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被子掩住。
玉枢见了,怕他受凉,拿了衣服帮他穿上。是新做的,他喜欢的玄黑色,虽没有华丽繁复的花纹,剪裁和用料也是Jing心挑选,既舒服,又显做工考究。
“好,你先把衣服穿上。”见玉玄有些不愿意穿上衣,她硬是给他套上了:“别任性,你近来好多了,要爱惜才是。”
在非天帮助下为他梳了头发,配上银螟蛉的男子发饰,玉枢又问道:“今天想去哪?”
“就在院外吧。”玉玄想了想,也不愿意离开寝屋太远,只要能晒晒太阳就可以。他如今和那朽败的树枝没什么两样,适度的阳光温暖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一番收拾,玉玄看着Jing神多了,若不是病变的斑块儿,还真有些龙王的样貌。可惜,龙角断了。
“今天要我陪吗?”玉枢问道。
想着自己老占着玉枢也不好,非天难得宽容他这么些天,他不能得寸进尺……也可能非天只是对玉枢格外宽容。非天明显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想做,却碍于玉玄在,生生忍了。又想起,姜玺自玉枢一回来就有意无意地躲着玉枢,玉玄觉得奇怪,便说:“不必了,叫姜玺陪我说说话即可。你去别处吧,晚上睡觉记得叫我。”
玉枢有些意外地应了,按照玉玄的要求将他那铺着毛皮的竹椅子搬到外面,选了个既能照到太阳又不受风的位置,把玉玄抱上了椅子坐着。玉玄微笑着目送她离开院子,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