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碧沧岛还没有沉没,有时候玉枢会去看看。旧时友大多零落,比如连名字都没起的小公羊,早就再入轮回了。她为的不过是那些害怕忘却的回忆罢了。
从前与非天住的地方被她掩盖,不愿意他人踏足。离开非天之后,她还是没有学会梳头,平日还是随手折个树枝一绾了事。若是神界大典,自有宫仆为她打理仪容。
那日,神界无事,她到碧沧岛小住几日。玉玄便是她在一口小泥洼边捡的,短短小小的一条小黑蛇,原以为是条死鳝鱼,准备烤来吃的。拿到手里拍掉泥巴,才发现是条小蛇,不知为何先天不足如此瘦小,病恹恹的,险些一脚被她踏死。
左右无事,她便捡了回去放在小缸子里。
用指腹轻轻揉洗干净才发现,这小蛇头顶有小小的rou角,竟然是天生的蛇王。细细端详,小蛇通体漆黑,却有墨玉一般的光泽。黑蛇向来最卑贱,愚钝不堪,但墨蛇则不同了,是难得的灵物。便是这么小小的一条,拿来泡酒也极为不错。玉枢只是想想,还是没有真将它泡了酒。
自从非天走后,她越发寡淡,全然没了从前的活泼。养个宠物陪着玩打发打发时间也好,她总觉得非天没死,也许下一次天罚她可以进天邪眼看看。
这种滋味很难熬,走在路上,前面没有他,后面也是空旷。只她一个人杵在那里,像一根筷子,但筷子原本就是一双,她算什么呢。
她为自己的宠物起名叫玉玄,并没有花什么心思,仅仅是对它外形的简单描述而已。细心照料了好几日,玉玄才有气力抬抬小脑袋。总归是好些,玉枢不再喂他灵草汁,转而喂他更好的灵草。
蛇本嗜荤,但玉玄很聪明懂事,似乎知道灵草对他身体的好处,没有费什么事便吃了,也从不使什么小性子。很快,它便可自行游走,不再整天恹恹地趴在小缸子里。
玉枢常常坐在洞府门前发呆,有时会便备些酒水。喝两口酒,拨两下箜篌,目光既孤寂又像装了漫天星辰。玉玄不懂得什么叫思念,它慢慢爬上玉枢的肩背,趴在她肩上看她,只觉得满世界的水都在玉枢的眼里,煞是好看。
玉枢察觉它的目光,偏头对它一笑,就像漾开了春水一般晃了玉玄的心神:“玉玄,你是冷了吗?进来便是,看我做什么?”见玉玄支着脑袋,呆呆愣愣的样子,玉枢伸手戳了戳它的蛇吻道:“被风吹傻了?我还是把你泡酒算了,这么傻,也不会逗趣儿耍宝。”
玉玄被戳得脑袋一仰, 几乎跌落下去,又听见要拿自己泡酒,吓得直往玉枢衣襟里钻,又从玉枢领口探出个头偷偷觑着她的脸色。
见玉枢笑眯眯地看着他,没生气啊。那就是在耍自己了。玉玄吐了吐信子,有些恼怒地看着玉枢。
手抚摸了两下玉玄,玉枢站起身道:“既然你可以走动了,我们出去走走。对你身体有好处。”
拢了拢衣襟,玉枢带着玉玄走出了洞府。
一路上,玉玄对什么景色都不咸不淡的样子,却在看见枯叶堆里那只没毛的雏鸟时眼睛一亮。那雏鸟眼睛都没有睁开,细细的粉脖子顶着颗硕大的头颅,声音微弱如仔鸡,可是怎么叫也没有亲鸟来喂他,叫声越发急促如泣。
“你想吃这个?”玉枢点点玉玄的蛇吻问道。
玉玄点点头,虽然装得很矜持,眼睛里的光芒却是赤裸裸的。粉嫩嫩的小雏鸟,定是鲜嫩多汁,他好久没吃到rou了。
捧起落叶堆里的小雏鸟,玉枢看了看周围,并没有鸟巢。看这小鸟饿得力气都没了,应当如此有几日了。这小鸟粉色的皮肤脏兮兮的,还没长好皱巴巴十分丑陋,不知怎么掉在此处。拿回家给玉玄当零嘴也行,玉玄个子也小,一次给个翅膀就行,算来这只小雏鸟能吃好几顿呢。
一鸟一蛇,倒是有些像自己与非天。垫了个小窝,将雏鸟放了进去,也没有就将它喂了玉玄。
见玉枢每日拿小镊子喂雏鸟,玉玄口水都要流出来,心里好奇为什么不给自己吃。转念猜想,可能是要将他喂肥了再给自己,便越发乖巧,等着玉枢哪天心情好了把这雏鸟给他。
十天半月了,玉玄也没能吃到那小鸟,玉枢还给小鸟起了名字叫姜玺。玉玄顿时明白了,这鸟他是吃不到了。
趁玉枢不在,玉玄悄悄进了小青鸾的窝窝,那小鸟眼睛睁不开,察觉有活物靠近便张大了几乎占半个脑袋的嘴,嗷嗷待哺。
看那小鸟的嘴张那么大还唧唧啾啾的,玉玄觉得有些好玩,拿了小果子投进去,小青鸾仰头就囫囵吞了,又张开嘴求食。接连投了好些果子,这小青鸾也没有饱了的意思,玉玄诧异极了。这家伙嘴里是无底洞吗?
等玉枢回来,玉玄顶着球一样的小青鸾在窝里滚来滚去。玉玄觉得好玩,小青鸾却要哭了,啾啾地扑腾着小rou翅想要逃跑。
捧起小青鸾,玉枢佯嗔地瞪了玉玄一眼。小青鸾窝在玉枢掌心一耸一耸地,唧唧地流眼泪伸长小rou脖子控诉玉玄的所作所为。没成想哭得太用力,噗一声拉出一坨小粑粑。他也不知道脏,坐在自己的小粑粑上,哭得更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