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国北境的花谷之中,时隔一年,华城果真想起了所有的事。他没有心思向林青报复,坐在庭院的秋千上发呆。蜷曲的红发结在一边,衣摆层层叠叠荷叶一般,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祈月回了狐族,玉玄和姜玺跟在了非天左右,将碧沧岛从水下带回,与非天一起住了过去。天枢留在石宫,学阁也重启了,瑾砂他们也回来继续上课。白子骁则和江裎在兵法上一见如故,他转化了江裎与他一同去了东海。澹台御则威望大增,统一大业指日可待。又因治理国家的高明和仁德,被称为千年一遇的“圣君”。华城记忆恢复后,程远便放下心去了石宫,同天枢学习医术去了。所有人都没有谈过玉枢,但玉枢始终藏在在他们心里的某个地方。除了非天,大家都觉得玉枢大概是回不来了。
华城想起一切的那日,是发现自己的衣物中居然有玄色的衣衫,还用了上好的金丝木匣妥善保管。正有些嫌弃地想丢掉,却发现了放在玄衣一边的半面白玉面具。
记忆中出现一个白发的女孩子,坐在镜子前盈盈地笑着,湛蓝如水的冰眸望着她。他伸手执起她的发丝梳理,用缀饰着珊瑚珠的金发梳装饰,娇俏如新春瑞雪的红花。转瞬却如幻境一般,女孩子如镜面一般在他面前碎裂。浴池的第一次,还有那荒yIn不堪的一个月,一夜夜如翻书般闪现。
红帐鸾倚,春宵苦短。柔软而冰凉的手爱抚着他的身体,两人相拥贴合,剪烛弄歌。
还有那两处梦境中的她,一遍遍将他身心逼至痛苦和欢愉的边缘,如调弄ji子一般。被绑在香榻上被日的日日夜夜,木马的每一次摇晃,她在耳边声声的魔语,都无比清晰。想起那一声一声的“花奴”,他的ru首又硬又痒,腿也会不自觉分开。又想起自己身为男子会不会过于yIn贱,被她看轻了,又并拢腿,看起来像在摩擦一般。他的后庭也确实shi了,他伸手轻揉着,呼出一口暖气。
葬神钟敲完,她的一切都化为飞灰。她的夫君确实回来了,但他从没想过她会就这样死掉。没有交代,没有告别,也没有想起他,似乎他就是她高兴了逗弄一番的玩宠。他合上了金丝木匣,突然感到有些迷茫。
秋千轻轻摇晃,没有人推,很是无力。一如他的爱情,从来就只有他自作多情,一个人苦苦维持。
千禧楼的事务,华城已经放下,全部给了澹台御安排。他对很多事失去了兴趣,包括报复林青。说来将林青从督公的位置上拉下来,送到玉枢面前的正是自己。死在林青手里那一刻,他心里是恨的,但如今林青不知所踪,他又能如何。
抓着秋千索微微晃动,华城脚尖踮在地上。玉枢将他从原来的世界带出来,他再也回不去了。
起身坐在百花盛放的花丛里,华城不停地饮酒,从林青的事败露以来,他就不曾真正快乐过。玉枢完整地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那么喜欢他了。只有叫他花奴的那个玉枢,他的好与坏都被全盘接受,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宠着林青。哪怕他被林青虐杀,也无动于衷。
胡地有一首民谣,叫作《所慕》。讲的是一只狐妖骗走了男子的一切和一生一世的承诺,弃他而去。男子伤心不已,不为失去的钱财,只为自己失去的爱人。最终,男子背上弓箭水囊,策马寻找离自己而去的那只狐妖,从此消失天涯的故事。
华城用胡语一遍遍唱着《所慕》,不时饮一口酒,渐渐疲倦地躺了下去。酒水倾倒,shi了他的红发,他熟睡而浑然不知。
山谷口,白发的小姑娘身影渐渐凝实,睁开了眼睛。
见了美丽的湖边小榭,小玉枢走了过去。寻到舒适的床榻便躺了上去,这里的一切都有淡淡的花香,小玉枢有些喜欢,抱住被子埋在里面闻了又闻。见了一边梳妆台上玲琅满目的饰品,又爬上妆凳,拣了银蝉饮露的玉竹长簪玩,拔了自己头上的树枝,替了进去。可是簪子太重,她头太小,又不会弄,不断地掉下来。
玉枢捡起长簪插了回去,又掉了下来,一头的白发倾泻。不待她反应,一只大手拾起长簪,放在桌上。玉枢受了惊吓,正待要躲,那人却没有散发恶意,反而将她抱上妆凳,默不作声拿起梳子为她梳起了白发。
“这簪子你戴不了,我给你更好看的。你要喜欢这簪子,送你了,拿着玩吧。”华城将玉枢的头挽了个简单又娇俏的发型,一手捏住头发,一手打开抽屉拿出一只嵌螺钿的檀木匣子,打开拈出点翠的百合银梳插进玉枢的头发里固定住。
玉枢探了头去看匣子里,华城连忙合上匣子,但是玉枢还是瞧见了。满满一盒都是各式的女子饰品,都珍贵异常,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搜罗。玉枢眼睛都亮了,哪个都想要。这匣子,华城始终没有机会送出去。每一次,玉枢的身边都没有他的位置,也因此,他越是自卑就越嫉妒林青。
镜子中没有玉枢的影子,只有银梳漂浮在空中,仿佛她是一个并不存在的鬼魂。华城也注意到了,但神色依旧如常。
“你又变小了,先前好多给你准备的东西用不上,有些可惜。”华城理了理玉枢的白素裙,在她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