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仁一凛。
三年前的真相,他不可不谓不在意。但面前的人不是友军,丝毫不可信任,他的表情很快恢复冰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三年前,下令杀了主上的,就是你。”
无礼的言辞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一旁护卫差点按捺不住,被朱琰一个手势制止。
朱琰看着那仁双眼,语气平和:“你以为,我因为云飞功高震主,所以找了个由头,诬陷他造反?”
那仁没说话,算是默认。
朱琰苦笑:“云飞想必也是这么认为。”
京城皆知,楚云飞死前大笑,说:“狡兔死,走狗烹。”
云飞以为自己被当成废弃的工具丢弃。他甚至没有一句质问,也没有怨恨,他不满的,只有姬无缺。
这绝不是忠心,而是漠然。人会对挡路的山生气吗?不会的。因为这是不可改变,几近真理或世界规则的事。
或许因为幼年时被皇家灭族,云飞认为,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
朱琰听到后,才恍然明白,尽管他们一起度过许多艰困时光,云飞会笑着把最好的东西若无其事让给他,但自己却从未被他信任过,只因为自己是帝王。
朱琰闭了闭眼,道:“如果,我当年这么做,是为了护他呢?”
那仁不耐烦地拿出文件,这是他们今天理应协商的正经事,他已经不想再听这人废话。
但对方一句话,却让他停了下来。
朱琰道:“云飞当年,已经触怒‘行刑人’,不知何时会迎接死亡。我本来,只是想出其不意的将他带到皇宫禁牢,那里是我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事实只是如此,一个简单的善意。
“我知道云飞一定不愿,比起逃走,他一向直面迎击,所以没与他说。但是,却有一个人,在禁卫军出动前,飞羽传书,告诉他这件事。结果他引火自焚,只为了争取时间让你们逃走。”
说到后面,朱琰的声音染上恨意。
那仁没注意到对方语气的变化,他这次,是真正愣住了。
这些年他和裴君玉分开调查,早知道当年传书的人是谁。
是姬无缺。
他当时还只是姬相之子,不是戴着面具的丞相。他偶然听到父亲与朱琰的谈话,因为只听见只言半词,他误会朱琰真的要杀楚云飞。
姬无缺满心都是对方安危,冒着暴露的风险,用尽手段传书给心上人。他知道真相时,火焰早已窜起,一切都来不及。
他们都希望楚云飞好,却因为命运巧合,造成最糟的结果。
朱琰以为楚云飞会相信他,听懂他的暗示,至少气冲冲地到他面前来讨个明白,不知道楚云飞会直接放手。
姬无缺也以为楚云飞会信他,他在信中语气急切,让楚云飞躲起来静待他的人马,楚云飞信了他的通报,却不信对方能够救他。
究竟谁对谁错,是谁造成楚云飞的死亡,已经分不清了。
朱琰低声道:“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如果没有行刑人--”
“如果没有你。”
那仁接话。
一瞬间,时间凝结。朱琰倒下时,依然睁大眼睛,像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那仁抽出手中细剑,顺手一振,鲜血便顺着银光散落一地,宛若一滴滴红珍珠,又宛若火光。
沙民平素用弯刀,侍卫们只盯着那仁腰上的弯刀,没发现他腰带里缠着一把细长软剑。
而此时,周围的侍卫,包括门外、屋顶上的暗卫,全都不支倒地,不甘的看着房中央场景。
是毒。
这家客栈里,投了毒。
那仁冷淡道:“看来禁卫军吃的调养药物,还是一样随便。”
他待过皇军,明白禁卫出行前,都会吃御医特别调制的解毒药。但药毒同源,只要运用得当,这点反而是下毒的缝隙。
刚才,客栈的人依他先前指示,放了最后一味药气,成为压垮骆驼的稻草。
朱琰用力按住胸膛伤口,依然咳出一口血。
“为什么?”
“为什么?”那仁反问:“你带那么多人马,如果我不出手,能活着回去?你以为,经过这些年,我还是当年跟在军队后头傻呼呼的孩子?”
他走上前,眼神冰冷。“最重要的是,无论你说多少废话,当初下令让主上死的,就是你。”
“最后――”那仁走到朱琰面前,剑点上他额间,一滴血珠滑落。
“你一直说主上的敌人是行刑人,好像错都在他们身上。但现在,行刑人的核心,不就是你吗?”
“如果要为主上报仇,第一件该做的,就是──杀了你。”
闻言,朱琰急切地看着那仁,嘴唇开合,似乎想说什么。
但他胸膛受伤,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已然说不出话。
远方,报丧鸟的鸣声响起。那仁想起许久未见的主上,也带着一只小鸟儿,表情不禁变得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