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师兄?
这难听至极的嘶哑声音,在路知州听来简直有如仙姬奏曲,他混混沌沌,却依旧毫不犹豫:“要………救!”
要救………师兄!
师兄对他的好,他都点点滴滴的记在心里,师兄对他的教导训诫,他也一字都未曾相忘。
若非是因为他,师兄又怎会落入如此险境?只要能救师兄,哪怕是舍了他的性命,也是该的。
路知州在心底做出应答,他实在是痛,痛得连神智都模糊了,只听那残魂的声音嘶哑如钝锯裁木:“嗬、嗬嗬嗬嗬——日后………你可莫要后悔!”
怎会悔?
少年修士这般作想,他的神智愈发模糊,眼里也只能朦胧地看见一道霜雪似的影子,那残魂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带出某种层叠回荡的重音,他只觉得体内像是藏了什么玉珏琉璃似的东西,被摔裂了、捏碎了,发出那清脆的破碎声来。
啪——!
终于彻底碎开了。
一股浓郁的血气溢出来,就像是溪流似的,慢慢地浸过每一寸骨髓,染透每一分皮rou,难言的饥饿感伴随着这不知从何处来的血气从路知州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叫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呼——
浑浊的灰色魔气被他吞入肺腑,滋养经脉、血骨重塑,若路知州此刻还有意识,还能内视,就会发现,自己在筑成道基后,便变得莹白如玉的仙骨,正在被一寸寸染灰。
脊骨的颜色更是愈来愈深、愈来愈暗,竟是从丹田所在的一截脊骨处开始,慢慢地染出乌沉的玄黑。
原本禁锢着他的浑浊魔气,此刻却成了新魔贪求的养料,这浓郁的魔气被引出一线来,开始缓缓地滋补起少年修士体内的残魂。
“不错、不错………”
残魂感受着这股不算Jing纯的魔气,亏空的底蕴终于得到了一丝温养,他带着旁人不可听闻的嗬嗬怪声,满怀恶意地引导着魔气与修士的Jing纯真气相触,试图污其修为,引真修堕魔!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只有瞬息之间,正在抵御大阵、冷汗淋淋的白衣修士,未曾预料到竟会出现这般变故,他虽在魔气与他所驭真气相触的瞬间便反应过来,却也为时已晚。
那浑浊魔气便如跗骨之蛆,转瞬间便沿着真气探入修士体内,白衣青年脸色微变,登时反击,但本掌控在他手中的大阵却瞬间失控!
本该涌入少年修士体内,将他炼成一具傀儡的魔气在那一刹那生出暴动,失控的法阵嗡鸣不绝,竟是放开了对少年修士的束缚,转而另择猎物,将本为其主的白衣修士禁锢其中。
“路知州?!”
白衣修士终于色变,这阵法是他亲手祭炼,怎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他真气被污,体内修为运转便顿时一滞,本该有人Cao纵的法阵将主人择为猎物,登时再无人可控,尖利嗡鸣一声更高过一声,残魂尚来不及将魔气渡满,便被这声音震得魂魄不稳,几乎消散,连忙将自己沉入少年修士神魂最深处,封闭神智,陷入沉眠。
白衣修士却无处可去,他意识到计划失控,却欲逃而不能,他曾悉心修改、设下无数禁制的法阵,此刻却将他自己紧锁其中。
所幸他生性谨慎,还曾藏下暗法,卫丹心本以为这暗法此生都无得见天日之时,却未曾想到,这竟会成了自己逃生的法门。
他强忍排斥,带着满身魔气运转周天,正要运行暗法,破处此阵,却忽然有人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
“师兄………”
少年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他神智全无,只能凭借本能行事,下意识地将师兄护在怀中,满身魔气登时倒灌,将卫丹心方才调回的气息瞬间扰乱!
真气行岔,顿成内伤,卫丹心闷哼一声,胸腔疼痛不已,竟是损伤了经脉。
路知州——?!
白衣修士口中腥甜,却强咽下去,他又惊又怒,不知这位“师弟”身上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只欲先抽身而出,却发觉自己已经一动都再不能动,甚至连破局之法也因为这汹汹倒灌的魔气,再无法施展。
不!
他再三尝试,试图运行周天,却因倒灌的魔气,没有丝毫进展,只能满心怒憎,感受着失控的法阵继续运行,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路知州、路知州………路知州!
伪君子几欲呕血,怨恶万分:若我能逃过此劫,定抽你魂魄炼为器灵,取你身躯做以傀儡………叫你永生永世,为我奴仆!!
路知州再醒来时,已不知是几日后了。
他恍惚着睁开眼来,便觉得身子底下冷得彻骨,耳边除了潺潺流水之声,便再没有其他声响,显得幽静万分。
却不知道是哪儿的江河分出了一条支流来,流淌成了小腿深的一处小溪,路知州浑浑噩噩了小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淹在水里头。
他慢半拍地想:难怪………这般冷。
胸口还压着些重量,带着一点儿难得的温度,路知州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