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离一大早便出门,去了百里山庄,殊不知他前脚刚刚踏出念琳府,后脚高子彦便伙同韦稚,强逼着居琳一道,将念琳府内纳通房丫头的告示贴了出去。
高子离见到百里乐山的时候,他正在悠然自得地侍弄,他养着的那些个金贵花木,那红金牡丹上的百舌雀一见高子离便叫道:“霉蛋,霉蛋!”
高子离抬脚便踢起了一枚小石子,恶狠狠地打在了鸟笼上。
“诶呦,你瞧这,还没当上鸪敌的额驸爷儿呢,就这么大的脾气。”百里乐山笑意揶揄。
高子离云眉一拧,龇牙回嘴道:“若是我被流放去了鸪敌,定是要拉你做陪赘。”
百里乐山一面修剪花枝,一面笑嘻嘻地玩笑道:“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个只求一人伴白头的鸪敌郡主,长得什么模样?她要找婴高第一美男子,想来模样也是不差的。”
“玉尘,你瞧你这桃花生的多茂,朵朵地往你头上砸。”百里乐山漫不经心地将一支开败了的沐英花往高子离头上砸去。
“可今日就有人约我拔去这烂桃花。”高子离将枯花从揪下,摔在了泥里。
百里乐山笑着问道:“是哪路神仙?”
“褣安侯。”高子离一说出这三个字,百里乐山马上敛了笑容。
“他不是个便宜的角色。”百里乐山终于放下花剪子,“不要轻易和他做交易。”
“看他昨夜放出来的那条狗的意思,怕是我想不想答不答应,都得答应。”高子离一脸无奈,替自己倒了杯茶,“百里兄,能否再请胡先生帮个忙?”
“玉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不能帮你。”百里乐山叹了口气道,“胡先生只欠我三件事情,上回他答应收惜芳为徒,已经是将最后一件事兑现了。”
“我再没有立场去请求他出手相助了。”百里乐山摇了摇头。
高子离也知道,胡松笛是怎样顽固的一个人,上回他领惜芳去木公馆拜师时,足足候了五个时辰,待到天黑他家童子出来点灯时,高子离好说歹说,才得以见上一面。
尔后的谈话更是如履薄冰,用油盐不进来形容胡松笛的固执都是轻微了,直教第二日百里乐山亲自登门说情,胡松笛才堪堪将惜芳收入门下。
高子离来时就听闻,胡松笛师承微光道人,却未想到他是个这般不通情达理之人,然则他听闻他人对他的评议后,只是微微一笑:“我在师门里算是最好讲话的了,说起偏执,我连我师弟的一个手指都比不上。”
所以,要连百里乐山都说无可奈何,那必然是真的无法请得动他了。
高子离一直在百里山庄坐到未时,才离开去往城南,那个墨秋之口中的梅花弄。
另一头,念琳府内的选亲也进行的如火如荼,高子彦对前来的这些个年芳正好的姑娘小姐都并不满意,在他看起来,要不是模样磕惨,就是才疏学浅,总归是委屈了他的阿兄。
“不行不行不行,这些都不行,能配得我阿兄的怎么能是这些人呢!”高子彦气恼了。
“诶呦我的小殿下,你可积点口德吧!”居琳扶额无奈道,“你这在厅堂里就得罪了不少名媛小姐了,你还要不要你阿兄纳得你嫂子了啊!”
“实在不行,就你和惜芳先嫁给我阿兄得了”口干舌燥的高子彦拿了案上的桃儿就咬了吃了,“那些个女人,一听见我阿兄的名字,就两眼冒绿光,真把她们娶回府,还不得把我阿兄吃了。”
“是呢是呢,殿下说的没错,那些个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韦稚也附和高子彦道。
居琳无语看天,神情甚是困扰,她只希望弄出这么大动静,公子回来千万不要扒了她这府内总管的小毛皮。
而被选亲的主儿此刻同样苦恼,他怎么找都找不着城南脚下的梅花弄,现在正是春末,梅花都凋尽了,要他上哪去找一条开满梅花的小弄堂呢。
一等到约期的申时到了,高子离都没能寻找那个梅花弄,天公也不作美,在他有些沮丧的时候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春末的凉雨打在高子离苍白的脸上,他正垂首欲转身离去时,却看见地上留下一条梅花印记的水渍,雨点砸在青石板上,一朵朵梅花的疏影方显露出来,梅花弄这才显山露水。
高子离跟着梅花的水迹往前走,一直穿过了一条开满梅花的青石小弄,寻到了那处门栓都脱落了的小苑,最后才听见夹在在雨声里的,悠悠的琴声。
高子离踏进苑里,这才见到满苑的莹白梅花,在大雨滂沱中,满苑的梅花都在笑。
而梅苑的竹亭内,一袭紫衣摇曳,长琴低yin,那周身的气度,不是婴高的褣安侯又能是何人。
褣安侯虽说是皇族,但在文人墨客间的名头并不差,甚至还有楚容公子的雅号,这雅士的风雅境界,高不楚比之百里乐山,可谓是真正的略胜一筹。
可是此刻浑身shi透的高子离,却是真真地恨透了雅士的故弄风雅,非要约在黄昏申时见面,又叫他生生被大雨倾盆浇了遍,此刻又在他的面前高雅抚琴。